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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昌湊近繡架“哇”了一聲，“這是要給哪家郎君繡荷包？”

“公主說笑了?！庇魹懹门磷由w住繡繃上的并蒂蓮，“不過是練手的玩意兒?！?

新昌眼珠一轉(zhuǎn)，拽著她袖子晃：“過幾日宮里蹴鞠賽，七姐姐和九妹妹各帶一隊，瀾表姐來給我當先鋒！”

見郁瀾要推辭，她急道：“裴表哥說你馬球打得好，腰腿定是有力的！”

這話說得郁夫人手一抖，茶盞險些翻倒。

誰不知道端王世子裴戩最是冷面冷心，竟會留心別家姑娘的馬術(shù)？

“公主抬愛，臣女惶恐?！庇魹懼讣灼M掌心。前世這場蹴鞠賽，九公主的鞠杖可是“不小心”砸斷過禮部侍郎千金的鼻梁。

新昌轉(zhuǎn)頭看向郁夫人搬救兵：“表姑您勸勸！”又壓低聲音，“七姐姐請了鎮(zhèn)北侯家的，咱們可不能輸陣勢?！?

郁夫人，身為嘉慶長公主的女兒，雖然新昌與她之間并無血脈相連，但這聲表姑的稱呼，倒也自然而然地從她口中流利滑出。

新昌公主親自發(fā)出邀請，郁瀾實在不好意思讓人家興致勃勃而來，卻落得個興味索然而歸。

再說，與公主建立良好關(guān)系，畢竟不會是件有害無益的事情。

回到國公府之后，郁瀾閉門不出，專心致志地練習了好幾日。

她不僅在馬術(shù)上下了一番苦功，將身體的平衡掌控得如同行云流水，而且巧妙地將騎術(shù)與蹴鞠技巧相互融合，相得益彰。

因此，在踢球方面，郁瀾的表現(xiàn)堪稱出色，技藝非凡。

三日后，郁瀾踩著卯時晨露進了宮門。

引路的小太監(jiān)提著琉璃燈，喋喋不休說著今日對陣：七公主帶著三位將門虎女，九公主那邊除了端王府的裴霖，竟還有兩位番邦貢女。

“姑娘小心門檻。”轉(zhuǎn)過御花園時，小太監(jiān)突然噤聲。

景和宮的琉璃瓦映著春日暖陽，郁瀾剛跨過朱紅門檻，耳邊傳來幾聲“恭喜發(fā)財”。

這聲音帶著幾分古怪腔調(diào)，待她繞過雕花屏風，才瞧見六皇子墨哲身前立著個鳥架，上頭蹲著只通體雪白的鸚鵡。

“美人來了！美人來了！”那畜生撲棱著翅膀，如今被養(yǎng)得油光水滑，歪著腦袋用黑豆般的眼睛瞅著郁瀾。

她今日穿著月白窄袖騎裝，腰間束著銀絲絳帶，耳垂空蕩蕩的，倒顯出幾分英氣。

墨哲轉(zhuǎn)身時，袍角在青磚地上旋出個弧度。

自桑首輔那樁案子了結(jié)，三皇子折了不少黨羽，這位六殿下越發(fā)春風得意。

他今日穿著竹青色暗紋錦袍，腰間懸著的羊脂玉佩隨著動作輕晃：“瀾表妹來得正好。”

“六表哥調(diào)教得好，這鸚鵡可比從前在國公府時精神多了。”郁瀾福了福身，目光掠過他腰間新?lián)Q的蟠龍紋香囊。

記得上月還是繡著蘭草的，果然權(quán)勢更迭連配飾都要換花樣。

檐下銅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要說這京城里最出挑的兩位貴公子，端王世子裴戩是塊捂不熱的寒玉，六皇子墨哲卻是溫潤如春水。

可郁瀾知道，那春水底下沉著碎冰碴子——前兒個還聽說他府里抬出去個婢女，說是失足落井，誰知道是不是爭風吃醋鬧的。

“既是替你照看，自然要上心些?！蹦苣勉y簽子逗弄鸚鵡，那畜生立刻撲騰著喊“殿下萬安”。他轉(zhuǎn)頭時，目光在郁瀾腰間打了個轉(zhuǎn)，“聽說表妹近日苦練蹴鞠？”

“臨時抱佛腳罷了?！庇魹懩罅四笮淇?，那里藏著塊繡帕，浸過提神的薄荷汁。

新昌公主非要組什么女子蹴鞠賽，她推脫不得，只得臨時學了幾招。

墨哲輕笑一聲，朝身后抬了抬手。

不過片刻，便有宮人捧著朱漆托盤快步走來，上頭擱著個描金彩球。

那球用十二片熟牛皮縫制，里頭填著軟木屑，滾著金邊甚是精巧。

“表妹怕什么？”見郁瀾站在原地，墨哲指尖摩挲著彩球紋路，“莫不是擔心本王藏了暗器？”

這話引得廊下幾個小太監(jiān)憋笑，有個年紀小的沒忍住“噗嗤”出聲，又慌忙捂住嘴。

正巧新昌公主帶著陳素素跨進院門，鵝黃裙裾掃過石階：“六哥要教蹴鞠？可不能偏心，我與陳姐姐也要學！”

陳素素今日穿著絳紅胡服，發(fā)間別著金絲纏枝簪，倒比平日多了幾分颯爽。

墨哲將彩球拋起又接住，日光在他指縫間流轉(zhuǎn)：“先說好，若是輸給裴霖那丫頭，可別哭鼻子?！?

“六哥這是瞧不起人！”新昌跺了跺腳，腕間金鐲叮咚作響，“瀾姐姐你說是不是？”

她扯了扯郁瀾衣袖，卻見對方正盯著墨哲腰間的玉佩出神。

郁瀾回過神，輕咳一聲：“六表哥這般篤定，怕是早把彩頭備好了吧？”她故意把話頭往賞賜上引。

上月墨哲送新昌的及笄禮是南海明珠，給陳素素的是前朝古琴。

墨哲忽然逼近兩步，郁瀾能聞見他身上沉水香混著龍腦的味道。

這香氣讓她想起去歲秋獵，他射殺白狐時也是這般氣息，箭矢穿透狐眼的瞬間，血珠濺在銀狐裘上。

“表妹若是拔得頭籌?！彼麎旱吐曇簦瑴責釟庀⒎鬟^她耳畔，“本王庫房里那柄鑲寶石匕首，贈你可好？”

這話說得曖昧，偏生語調(diào)正經(jīng)，倒教人抓不住錯處。

郁瀾后退了半步，鞋跟磕在青石板上發(fā)出輕響。

那匕首她見過，墨哲生辰時番邦進貢的，刀鞘上嵌著七色寶石，據(jù)說能削鐵如泥。

他要真舍得給，倒是件防身的好物件。

“殿下這般大方，倒叫我不敢贏了?！彼鬼⒅是蛏系慕鹁€，那紋路蜿蜒如蛇。

去年端陽宴，墨哲也是這般逗弄禮部侍郎家的千金，結(jié)果，那姑娘當真贏了比試，隔日就收到他送的西域香粉，惹得其他貴女眼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