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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聽紀(jì)元元日之后，長安三坊九市言聲漸靜，非因禁言，而因習(xí)聽。

坊間流傳一句俗語：

“焰若在，話可遲?！?

義頻塔之外，帛語族于東階設(shè)“七聽亭”。非官署，非學(xué)館，設(shè)于市中，亭無墻，不分晝夜，不設(shè)案牘，僅留坐席七張，各朝七方。

亭上題榜：

“不問，不評，不訓(xùn)，不論。唯聽。”

初設(shè)時無人入，三日之后，陸續(xù)有人至。多為市井之人：

有老婦攜孫坐西席，未語只聽孩童讀舊帛；

有鞋匠以工具點(diǎn)地節(jié)拍，應(yīng)對旅人所述夢語；

有游僧坐北席三晝夜，僅頷首回應(yīng)市儈之狂言；

更有少年，自稱“耳徒”，行坊為生，日日歸席，靜聽而不語。

帛語族悄然記下來者面容、言行、所引焰溫，并發(fā)現(xiàn)一個驚人現(xiàn)象：

每一個曾在七聽亭靜坐七次以上者，于再登義頻塔時，燈焰自動應(yīng)溫，帛石顯亮，不待辭啟。

此后，沈茉凌在塔中設(shè)“共聽石印”，凡曾于亭中坐滿七席之人，可執(zhí)印入塔，免予帛驗(yàn)證。

斐如意稱之為：

“焰聽印”——非為發(fā)言之權(quán)，而為“聽成共義”之證。

—

同年三月，義頻塔首次籌議建立“焰聽大典”。

不同于以往“詞會”之辯、或“帛講”之賽，此禮不設(shè)一言，而由四方聽者同席共處一日，互不發(fā)聲，僅由溫詞玉、辭律沙、帛影鏡三器共測其焰心動頻。

若共頻成合，帛心自動生焰印。此為“共聽成義”。

沈茉凌親定七人試禮：

一人自高麗通古音；

一人自安南負(fù)書歸；

一人盲者，自宣州；

一人狂者，語不連；

一人緘者，舌有疾；

一人童子，八歲孤兒；

一人為夜市攤販，無名。

七人同席，無言共坐三時辰，帛心圖紋未動。

正欲終止之際，童子忽取懷中一枚糖珠，遞于盲者掌中。盲者一笑，輕握其手?？裾哳D起，哭而點(diǎn)地。緘者落淚，安坐不動。攤販解下腰間烘爐，添炭與暖。

帛心焰起，圖紋自生。

其形如同心環(huán)轉(zhuǎn)七幅，斐如意見狀，嘆曰：

“不言，而成義?！?

—

“焰聽大典”之后，塔內(nèi)外皆有震動。

有人說，既無語言、無辭章、無評判，那“聽”是否會淪為沉默的庇護(hù)？

也有人說：正因“焰不憑言”，方可納天下之心聲——哪怕從未成句，從未有人等候。

—

塔心帛爐之下，斐如意起草《焰聽紀(jì)注》。首章即記：

“共聽非為聽話，而為聽心。非以對，乃以??；非取意，乃感焰。辭有火，火為光，光得溫，溫藏義?！?

此典一出，通義各地義頻點(diǎn)紛紛設(shè)“焰聽石印”。但也有異議之聲漸起，尤以舊制塔言者為主，言其“無語者得權(quán)，恐偏離制度正軌”。

沈茉凌僅答一句：

“制度若不能接人心，焉能接天下？”

—

某日，一名自樓蘭而來的老者入塔，不求焰、不取帛，僅以一片殘骨掛帛臺。

骨上刻有繁復(fù)曲線，似非漢文，似圖似樂。帛語族查閱百帛皆無對照。

但斐如意輕觸焰心后言道：

“這是‘聽律骨’。舊歲西域塔旁，有人以骨藏聲，此物雖無音，焰卻識其義。”

沈茉凌便將其收入“非聲辭”典，列入聽者十式之一，命名為：

“骨辭”

—

數(shù)日后，七聽亭中，一位舊時北地囚徒登席。他曾負(fù)惡名，語言多污，城中百姓皆避。此日卻不言一語，僅坐于西席，日落不去。

夜中焰色微黃，帛溫上升。

翌日，他于帛下自刻五字：

“我愿為聽者。”

塔中不語，唯沈茉凌緩緩將其名納入“共聽之禮”第一卷，親題為：

“聽者無別?！?

—

帛典又增新頁，載曰：

“若辭有千態(tài)，聽亦當(dāng)千式?！?

七焰之后，又衍三焰：

焰九，為“贖辭者”；

焰十，為“故辭者”；

焰十一，為“異辭而通者”。

自此，“聽”不再是一種姿態(tài)，而成一族、一界、一義之本。

—

焰聽紀(jì)三月初九，長安東市忽傳異訊。

婆羅多古文使團(tuán)、波斯書印家、高麗詞使、天竺辭律者、昆侖象辭者等五方代表，齊至塔下，未奏一章，未出一語，只于辭墻之下布設(shè)“七語席”，列圖七種，異文交錯。

帛語族最初不識所意，斐如意細(xì)察之后恍然大悟：

這七席，象征非中土文化中七類“非語言辭系”，即：

象音之言：以舞與節(jié)奏表達(dá)；

觸覺之辭：以溫度與接觸傳意；

香形之述：以焚香陣列記憶；

色變之語：以衣飾與肌紋通感；

借物之傳：以器物寄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