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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賊的包圍圈越縮越小，李昭突然將玄夜衛(wèi)令牌塞進(jìn)謝淵手中，令牌上的獬豸紋還帶著他的體溫：\"走水巷！宗人府玉牒...\" 話未說完，一支長箭貫穿他咽喉，血沫濺在謝淵胸前，將官服上的補子染成暗紅。謝淵踉蹌著撿起李昭手中的半片梅枝，斷口處的刻痕硌得指尖發(fā)疼 ——

五更驟雨撲滅余火時，謝淵跪坐在焦土上，雨水混著骨灰在膝前積成血洼。民瘼圖殘頁上，\"抗稅\" 二字被火燎得邊緣焦卷，卻仍倔強地泛著暗紅，像極了獄簿上茶農(nóng)們按捺的指印。他忽然想起某個茶農(nóng)在獄中說的話：\"大人，我們按的不是手印，是全家的性命啊...\" 此刻這句話在雨聲中回蕩，與李昭臨終前努力指向都察院的手重疊，讓他的后背重重砸在潮濕的地上，仿佛壓著千萬個亡魂。

暗衛(wèi)們的尸體保持著環(huán)抱證據(jù)箱的姿勢，箱中半幅民瘼圖、三封焦邊密信在雨中靜靜躺著。謝淵逐一合上他們的眼皮，發(fā)現(xiàn)每人手掌都緊握成拳，指縫里露出梅枝碎屑 —— 蕭櫟曾說，親衛(wèi)軍每人都懷揣梅枝，寓意 \"寒梅傲雪，忠骨不屈\"。此刻這些碎屑混著血水滲入泥土，像極了江西茶農(nóng)播撒在亂石灘上的茶種，即便被碾壓，也要在春天抽出新芽。

片尾

卯時的京城浸在冷霧中，都察院門前的石獅瞪著銅鈴大眼，注視著這個渾身血污的御史。謝淵手中半片梅枝書簽的斷口處，刻痕正與石獅眼尾的暗紋悄然呼應(yīng) —— 這是蕭櫟早年埋下的機關(guān)，只有持梅枝者才能啟動宗人府密檔。門役看見他胸前焦黑的官服、手中滴著雨水的殘圖，剛要呵斥，卻在瞥見玄夜衛(wèi)令牌時噤若寒蟬。

\"謝御史！\" 急促的馬蹄聲撕裂晨霧，左僉都御史親隨的馬鞭幾乎擦著他鼻尖落下，\"文淵閣鈞旨，即刻前往會極門聽勘！\" 謝淵抬眼，看見對方腰間玉佩刻著雙鶴紋 —— 與寧王榷場的印記如出一轍。他忽然明白，這不是傳訊，而是明搶。

指尖撫過梅枝斷口，永熙帝蕭睿的話在耳邊響起：\"御史之責(zé)，在為百姓爭一線生機。\" 謝淵忽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前被火灼傷的皮膚，上面用朱砂繪著民瘼圖的輪廓 —— 那是他在驛火中用鮮血拓印的證據(jù)，每一道灼痕都對應(yīng)著廬山十八堡茶園的位置。\"告訴文淵閣，\" 他的聲音混著晨霧擴散，\"若想拿走證據(jù)，先讓某的血染紅都察院的臺階。\"

銅鐘突然轟鳴，獬豸旗在鐘樓頂端獵獵作響。謝淵望著匾額上 \"總憲\" 二字，想起李昭臨終時指向都察院的手 —— 那是蕭櫟的信任，是暗衛(wèi)們用性命鋪就的道路。梅枝雖斷，刻痕仍在，就像茶農(nóng)們被奪走的茶園，只要根脈未死，終會在春雷中抽出新枝。他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比寧王更可怕的對手，但當(dāng)指尖觸到懷中殘頁上茶農(nóng)的血手印時，所有恐懼都化作一聲冷笑：這場與豺狼的博弈，他早已將生死刻進(jìn)了證據(jù)的每一道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