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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友良說了兩句，海瑞依然端坐在椅子上不語。</p>

他緊抿著薄嘴唇，目光銳利，看著遠(yuǎn)處的江面皓月。</p>

“友良?！?lt;/p>

“老爺?！?lt;/p>

“你跟張道他們說一聲，我們繼續(xù)去蘇州，但不在蘇州停留，直奔松江華亭。”</p>

“華亭？”舒友良愣了一下，“老爺要去拜會(huì)前首輔徐公？”</p>

海瑞背抄著手，走到欄桿處，看著清冷的江面：“少湖公三朝元老，前內(nèi)閣首輔，他的體面也是朝廷的體面?！?lt;/p>

舒友良眼睛眨了眨，“老爺怎么也講起這個(gè)體面來？”</p>

“以前我只是小縣官時(shí)，胡汝貞的兒子，說攔就攔，不管他的體面。以前我只是京里六部小主事，上疏死諫世宗皇帝，不管他的體面。”</p>

海瑞拍著木制欄桿，聲音很是惆悵。</p>

“體面，老夫現(xiàn)在身為江蘇巡撫，都察院右都御史，也要講起體面來了?！?lt;/p>

松江華亭徐府，徐瑛匆匆跑進(jìn)來中院書房。</p>

“老爺，縣衙傳來一份滾單，是江蘇巡撫海公從巡撫行轅發(fā)出來的，給到我們徐府?！?lt;/p>

坐在床邊躺椅上發(fā)呆的徐階猛地起身。</p>

“海公的行文？”</p>

“是的?！?lt;/p>

“給我。”</p>

徐瑛連忙把行文遞了過去，徐階伸手接過來，展開一看，內(nèi)容很簡單，是江蘇巡撫海瑞，巡撫蘇州松江兩府，順道到華亭縣拜訪前首輔徐公。</p>

徐瑛忐忑不安地說道：“老爺，海瑞在南京查辦數(shù)十家僧道剎觀后，去揚(yáng)州接印上任，不過三四天又啟程南下巡視。</p>

現(xiàn)在直奔我們徐府，老爺，他會(huì)不會(huì)是奉皇命來問罪的？”</p>

徐階放下行文，重新躺回到躺椅上，臉上露出些許輕松。</p>

“海瑞不來，這事恐難善了。海瑞來了，說明這事還有得談?！?lt;/p>

“有得談？”徐瑛眼睛一亮，“莫非老爺?shù)目嗳庥?jì)傳到揚(yáng)州，傳到京里，有了效果？</p>

那些忘恩負(fù)義的家伙大鬧徐府，羞辱老爺?shù)氖?，?jīng)王麟洲妙筆生花，發(fā)表在《詞林》報(bào)紙上，遠(yuǎn)播大江南北，引起巨大反響。</p>

輿情人心，站在老爺這邊。看來朝廷和海公也是受到輿情壓力了?！?lt;/p>

“不可掉以輕心。老夫到現(xiàn)在，也沒看透皇上在江南，下得是什么棋，過河卒、巡河車、臥槽馬、冷巷炮？</p>

看不透啊，還是小心點(diǎn)。對了，老二呢？”</p>

“老爺，二兄還在蘇州、鎮(zhèn)江和揚(yáng)州盤桓，四處打聽大兄的消息?！?lt;/p>

徐階搖了搖頭：“老夫聰明一世，卻不想生了這么愚鈍的兩個(gè)玩意。他兄弟倆，是我們徐府的臥龍鳳雛。</p>

老夫殫精竭力一番算計(jì)，揣摩天意，苦覓生機(jī)，好容易穩(wěn)住了海瑞，籠住了縉紳，卻說不好就被他倆輕輕松松給破了?！?lt;/p>

徐瑛連忙說道：“大兄和二兄是聰明人，應(yīng)該不會(huì)?！?lt;/p>

“他們啊，只有小聰明，難有大智慧。對了，四哥兒來信了嗎？”</p>

“老爺，四哥兒來信了，說他到了京師，被張?zhí)劳扑]去崇義公學(xué)讀書。”</p>

徐階沒有出聲，不知不覺地閉上眼睛，一臉的疲憊。</p>

“叫人準(zhǔn)備一下，迎接海瑞?！?lt;/p>

“是，老爺?！?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