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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要來徐府拜訪？

江南，長江邊上的瓜州岸邊的水驛站。</p>

皇甫檀背抄著手，站在驛站后院的閣樓二樓走廊上，眺望著遠(yuǎn)處的長江。</p>

一輪皓月照在江面上，拖成一道白練。江水波動(dòng)，白練馬上化身成了一條白龍，時(shí)而水面，時(shí)而水底，還有月光下粼粼波光，一時(shí)魚龍舞。</p>

見到此景，皇甫檀忍不住念詩一首：“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shí)照我還？”</p>

“王安石有什么好？好學(xué)泥古，論議迂闊，為政多所變更，不曉事又執(zhí)拗。”舒友良端著一盤水果上來，嘴里叨叨，“江蘇巡撫，連盤水果都不敢收，還得自己掏錢去買，老爺，你這官也做得太失敗了！”</p>

海瑞跟在他身后，從樓梯上到二樓，對舒友良的話當(dāng)著耳邊風(fēng)。</p>

“浩舉念王荊公的詩，心有所感？”</p>

皇甫檀連忙答道：“老師，門生只是一時(shí)有感而發(fā)，沒有多想?！?lt;/p>

海瑞在座椅上坐下，隨意指了指，“浩舉也坐，我們一起賞月賞景?！?lt;/p>

“是?！?lt;/p>

“明月何時(shí)照我還？”海瑞捋著胡須，喃喃地念道，突然問道，“友良，記得嘉靖二十八年，我們一起上京參加春闈嗎？當(dāng)時(shí)，到底要查什么？”</p>

他看了舒友良一眼，連忙補(bǔ)充道：“小侄只是好奇，隨便問問?！?lt;/p>

舒友良嘿嘿一笑，“你隨便問問，我也就隨便答答。老爺出京時(shí)，皇上給他看了戶部這幾年清丈田地的成果。</p>

南直隸居然只清丈出兩百三十三萬畝田地，比隔壁的浙江少了近一半。</p>

南直隸啊，還沒分家的安徽、江蘇和應(yīng)天府，淮東淮西，蘇北和蘇常松江，哪一處不是富庶肥沃之地，居然比七山一水兩分田的浙江，清丈出來的田地還要少。</p>

這是不給皇上臉面呢？還是不給皇上臉面?。俊?lt;/p>

皇甫檀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p>

他這幾年參與喇唬會(huì)，游歷各地，知道安徽淮北和淮西，由于淮河年年為災(zāi)，田地并不廣袤，大抵集中在淮南一帶。</p>

江蘇卻真得富的流油。</p>

淮安府的淮東雖然也飽受黃河和淮河水患之苦，但往南的揚(yáng)州府、江南的鎮(zhèn)、蘇、常、松四府，自古以來的魚米之鄉(xiāng)，天下賦稅重地。</p>

皇甫檀說道：“友良叔，因?yàn)檫@里物寶天華，地靈人杰，出的官宦縉紳太多，他們連成一片，互相抱團(tuán)，有恃無恐啊?！?lt;/p>

舒友良嘴巴一撇，“有恃無恐？這些家伙，離京師太遠(yuǎn)，不清楚皇上的手段。老爺說過，我們皇上性子剛毅，心志手段，都是一等一的。</p>

你看看，從嘉靖四十三年，倒查庚戌之變開始，只要被他抓到大把柄，那次不是殺得人頭滾滾。</p>

跟你說吧，相比起我們皇上，我們老爺更像是念經(jīng)吃齋的大善人?！?lt;/p>

皇甫檀大吃一驚，“朝廷要在東南興大獄？”</p>

“興大獄又如何？”舒友良不屑道，“這些官宦縉紳，平日里是如何作威作福、魚肉百姓的，我們都是知道了。</p>

他們巧取豪奪，侵占大量田地，然后飛灑詭寄，用各種法子隱匿田地，逃避賦稅。他們享盡榮華富貴，卻把賦稅推給普通百姓。</p>

這樣的人難道不該嚴(yán)懲嗎？”</p>

皇甫檀也曾是受害人之一，對那些官宦縉紳也同情不起來，他只是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朝廷會(huì)如何嚴(yán)懲那些有恃無恐的江南官紳？</p>

“友良叔，一個(gè)南闈舞弊案，無法讓江南那些官宦縉紳傷筋動(dòng)骨。”</p>

舒友良嘿嘿一笑，“你太小看我們皇上，江南這么多官宦縉紳，一個(gè)南闈舞弊案，筐太小了，裝不下那么多人?！?lt;/p>

“那”</p>

舒友良打斷皇甫檀的話，“不要那啊那的，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lt;/p>

這時(shí)，海瑞面色凝重地回到二樓。</p>

“老爺，趕緊吃瓜啊。通泰二州多沙地，種出的西瓜格外好吃，又脆又甜。不過我聽說上海幾家棉布紡紗廠，在通泰二州或買或租，囤下大量的土地，種植上海農(nóng)科所的棉花良種。</p>

以后這么好吃的沙地瓜，可能會(huì)越來越少了?！?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