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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云逸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最終卻只能將玉墜重新收進袖中。

他望著她眉心流轉(zhuǎn)的金紋，忽然想起源心幻境里，她站在初代仙尊殘識前，眼中沒有半分懼意的模樣——那時他便知道，這女子從來不是任人擺弄的棋子。

“紅綾?！膘`悅轉(zhuǎn)身看向縮在角落的好友，后者正攥著檀木匣，指甲在匣蓋上掐出月牙印，“三日后酉時，若主殿鐘聲連響九下，你便帶幻靈獸去藏書閣第三層，青鸞藏了歷代曜靈血脈的魂契?！彼D了頓，又補了句，“記得把糕點房的桂花酥帶上，青鸞最愛甜的。”

紅綾猛地抬頭，眼眶瞬間通紅：“靈悅你——”

“傻丫頭。”靈悅伸手揉亂她的發(fā)，“我只是去掀棋盤，又不是赴死?！彼D(zhuǎn)身從袖中取出個青瓷瓶，瓶口飄著若有若無的清冽香氣，“幻靈獸。”

雪色小獸從她肩頭躍下，圓滾滾的腦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靈悅將瓷瓶放在它面前：“這是凈靈露殘液，當(dāng)年初代仙尊用它洗練曜靈血脈。若我……”她喉間哽了哽，“若我沒能回來，你便用它護住下一任血脈?！?

幻靈獸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雪毛根根炸起，發(fā)出幼獸不應(yīng)有的低啞嗚咽。

它伸出粉潤的舌頭輕舔她指尖，又用腦袋將瓷瓶往她懷里推了推，似乎在說“不需要”。

“聽話?！膘`悅按住它的腦袋，語氣軟下來，“這是我能為血脈做的最后一件事?！?

幻靈獸靜了片刻，忽然張嘴銜住瓷瓶，化作一道白光隱入虛空。

源心入口處，仙尊殿的傳訊鶴已第三次振翅，錦緞上的九瓣蓮紋在星芒里泛著冷光。

靈悅最后看了眼鄒云逸。

他站在星塵里，外袍上的血痕像朵開敗的紅梅，眼尾的紅痣?yún)s比任何時候都要灼人。

她知道他在強壓著翻涌的情緒，就像知道自己此刻必須轉(zhuǎn)身——有些局，只能她自己去破。

“等我。”她輕聲說，聲音被傳訊鶴的鳴叫聲撕碎，散在風(fēng)里。

仙尊殿的朱門在身后轟然閉合時，靈悅聞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殿內(nèi)的燭火被風(fēng)掀起，在十二根盤龍柱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九位仙尊端坐在青玉高臺上，中央懸浮著一枚玉印，比她手中那枚破碎的更完整，表面流轉(zhuǎn)著星河般的光華，威壓像重山般壓得人喘不過氣。

“馬靈悅?！敝骷老勺鸬穆曇粝窈F擦過玉璧，“你可愿接受曜靈傳承，成為新一任曜靈仙君？”

靈悅抬頭望向高臺。

她看見首位仙尊的眉骨處有道極淡的金紋，與她眉心的紋路如出一轍——那是初代仙尊血脈烙印的痕跡，藏在歷代掌權(quán)者的骨相里。

原來他們早已知曉血脈秘密，卻仍用“傳承”的幌子，將每一代曜靈者推進神魂獻(xiàn)祭的輪回。

她摸出袖中那枚破碎玉印，裂紋處還留著源心神核的星屑。

指尖輕輕撫過缺口，她想起源心殘魂消散前說的“另一個輪回”——或許初代仙尊設(shè)局時，也沒想到會有血脈者能覺醒自我意識，更沒想到這枚破碎的玉印，會成為破局的鑰匙。

“我愿意?！彼穆曇羟逶?，在空曠的殿內(nèi)激起回響，“但不是你們所期望的那種方式?！?

高臺上的仙尊們瞳孔微縮。

首位仙尊的指尖在扶手上叩了叩，藏在廣袖下的法訣悄然流轉(zhuǎn)。

靈悅望著他們緊繃的神情，忽然笑了——原來最該害怕的，從來不是被獻(xiàn)祭的人。

殿外，仙宮的鐘聲再次響起。

這一回，鐘聲里混著玉印震顫的嗡鳴，混著血脈覺醒的歡唱，混著某個沉睡千年的局，終于出現(xiàn)裂痕的輕響。

主祭仙尊站起身，廣袖掃過案上的金漆典籍：“既如此，隨我去祭壇。”他的聲音依舊沉穩(wěn)，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靈悅跟著他走向殿后。

青石板上的月光被燭火切割成碎片，落在她裙角，像極了源心的星芒。

她摸著心口的位置——那里還留著鄒云逸掌心的溫度，像團不熄的火，燒得她血脈沸騰。

祭壇的輪廓在轉(zhuǎn)角處浮現(xiàn)，白玉臺中央刻著巨大的曜靈紋，四周懸浮著十二盞青銅燈，燈油里泡著歷代曜靈者的殘魂，正發(fā)出幽綠的光。

主祭仙尊站在臺邊，指尖掐出復(fù)雜的法訣：“跪于臺中，引動血脈與權(quán)柄碑共鳴——”

“不必?！膘`悅打斷他，舉著破碎玉印走向祭壇中央。

她能感覺到，那枚完整玉印的威壓在逼近，初代仙尊的殘識正從碑中爬出，像條吐信的蛇。

但她更能感覺到，自己的神魂在沸騰，在抗拒，在撕咬那道刻在血脈里的枷鎖。

主祭仙尊的法訣頓住。

他望著靈悅眉心流轉(zhuǎn)的金紋，突然意識到什么，瞳孔驟縮：“你竟……”

“開始吧?！膘`悅站在祭壇中央，破碎玉印與懸浮的完整玉印同時震顫。

她望著高臺上驚慌的仙尊們，輕聲道，“讓我看看，是你們的局更牢，還是我的命……更硬?！?

殿外的鐘聲恰好撞響第九下。

主祭仙尊的聲音因慌亂而發(fā)顫，卻不得不繼續(xù)念誦咒文：“以血脈為引，以神魂為媒，啟曜靈歸一——”

祭壇下的青銅燈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綠光，歷代殘魂的哭嚎混著咒文，在殿內(nèi)掀起腥風(fēng)。

靈悅望著頭頂緩緩降下的完整玉印，指尖攥緊破碎玉印的缺口——這一次，輪不到他們來決定，誰才是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