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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哲的笑容加深了幾分：“哦？瀾表妹今日歸府？那可真是巧了！”

他狀似十分欣喜，語氣熱絡(luò)自然，“本王還正想著什么時候合適將這小東西送回去呢?！?

他伸手從身旁車座的角落提溜起一個紫竹細(xì)籠，里面關(guān)著一只毛色亮麗的綠色小鸚鵡。小鳥受驚，在籠內(nèi)撲騰了兩下，發(fā)出清脆的啼鳴。

“年前表妹托本王照料時，這小東西病蔫蔫的，如今可算是養(yǎng)得活蹦亂跳了?！蹦芴嶂B籠下了馬車，走到郁暉身邊，笑容里透著一股熟稔，“既然大人也要回府，本王這趟順路，正好將鸚哥兒給表妹送回去，也瞧瞧她恢復(fù)得如何了?！?

郁暉看著那只撲棱翅膀的鸚鵡，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并未阻止，只微微頷首：“如此，有勞殿下了?！?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向著晉國公府所在的街道駛?cè)ァ?

六皇子顯然有話想探聽，路上主動攀談了幾句朝中動向和京中趣聞，郁暉均應(yīng)對得滴水不漏。

馬車駛過青石街道，最終平穩(wěn)地停在了晉國公府高大威嚴(yán)的門前。

早有小廝飛跑進(jìn)去通傳。

府門外臺階下，已有管事和仆從垂手恭立。

墨哲的馬車停穩(wěn)，他先行一步提著鳥籠優(yōu)雅下車。

他正整理著袖口，隨意抬眼向府門望去。

恰在此時，晉國公府那輛清雅寬大的檀木馬車也停穩(wěn)了。

車簾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從內(nèi)掀起。

那是一只美得驚心動魄的手。指如削蔥根，腕似白蓮藕。僅僅是微微掀起簾子露出的指尖與小半個手背，在秋日陽光下泛著瓷器般細(xì)膩的冷光，就已讓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一只穿著繡花鞋的玉足，輕輕踏在了仆役早已擺放好的腳凳上。

緊接著，一道纖細(xì)秀頎的身影微微彎腰，探身而出。

狐裘如雪。

一件通體純白的厚重狐裘兜帽滑落至肩后，露出的剎那——

墨哲唇邊習(xí)慣性的笑意瞬間僵死，眼睛驟然睜大，瞳孔深處映出了一張驚世絕俗的面孔。

那雙眼眸，剔透如山中清泉洗過的黑曜石，帶著倦色，卻依然沉靜得仿佛收盡了星月光輝。

一張臉，精雕細(xì)琢，美得毫無瑕疵。

一年前皇后千秋，他曾在宮宴上遠(yuǎn)遠(yuǎn)見過這位寄住在外祖家養(yǎng)病的表妹。那時她便已是美人胚子，卻如含苞待放的花，尚未展露如今這般令人窒息的絕色！

“兄……兄長？”

清冽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沙啞的嗓音響起。那雙沉靜的眸子，瞬間準(zhǔn)確地捕捉到了臺階下的郁暉。

郁瀾唇邊漾開一抹明媚的笑容。

她全然忘記了腳下踏著的腳凳，忘記了貴女的儀態(tài)，甚至連肩上松垮的雪白狐裘滑落也毫不在意。

眼中只剩下那道穿著朝服的身影。

提著過長的裙擺，踩著略微發(fā)軟的步子，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個呆立望著自己的男人直撲了過去！

“瀾兒！”郁暉幾乎是踉蹌著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將這個飛奔而來的身影牢牢接。

兩年。整整兩年。

分別時還是個青澀瘦弱的小丫頭片子，如今懷中擁著的已經(jīng)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瀾兒……我的瀾兒……”郁暉收緊了手臂，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妹妹揉進(jìn)骨頭里。他的聲音哽咽在喉嚨深處，化作一聲聲滾燙而沉重的呢喃。

“路上可順利？外祖母家可還住得慣？身體呢？寒癥有沒有再犯？”

每一句話，都飽含著兄長遲到了兩年的擔(dān)憂和后怕。

懷中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隔著衣料，郁暉能清晰地感受到妹妹急促的心跳和滾燙的淚水浸濕了他的朝服前襟。

前世……

兄長冰冷的尸體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如同最惡毒的詛咒，與此刻懷中帶著體溫的兄長重疊。

巨大的失而復(fù)得和沉重的悲傷與慶幸交織在一起，徹底沖垮了她強(qiáng)撐了兩世的堤防。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兄長被曬得微黑的面龐，看著他比記憶中更加挺拔剛毅的身形，看著他眉宇間初現(xiàn)的將帥之氣。

這張鮮活的臉孔，這強(qiáng)勁有力的心跳，都在向她宣告著——這一世，她護(hù)住了！

她那注定慘死的兄長，如今完好無損地站在她面前，擁抱著她！

“兄長……”郁瀾的聲音破碎在哭聲里，只剩下無意識的呼喚。

哭得梨花帶雨。

不遠(yuǎn)處，墨哲整個人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手中提著的鳥籠無意識地滑落半寸。

他看著那個在自己面前始終禮貌疏離甚至有點(diǎn)木訥的表妹，此刻竟像個迷路后終于見到親人的孩子，不顧一切地?fù)溥M(jìn)兄長懷里，哭得毫無形象，卻又美得令人窒息。

一股強(qiáng)烈的沖動涌上心頭——他想上前，想抹掉她臉上的淚水，想將她拉離那個懷抱，想保護(hù)她！

然而，僅存的理智死死地將他釘在原地。

那是她的嫡親兄長！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好了好了，”郁暉手忙腳亂地替妹妹擦著眼淚，聲音放得前所未有地溫柔，帶著寵溺的無奈和一絲好笑。

“多大的人了，還跟小時候被搶了心愛玩具似的哭鼻子？小時候也不見你哭成這樣，追著我要布老虎那會兒，可是理直氣壯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