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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管家被周影如同拎小雞般押走，三皇子府那條陰冷的毒蛇終于被揪了出來。太子?xùn)|宮震怒，皇后娘娘也遣人過問，李府上下籠罩在一片肅殺與后怕之中。銀蝶雖撿回一條命，但元氣大傷，需要長期調(diào)養(yǎng)。李蕓更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接連幾日噩夢連連，形容憔悴。李承宗面色鐵青，在書房枯坐一夜，次日入宮面圣，陳情請罪之余，也隱晦地表達(dá)了憤怒。

風(fēng)波暫時平息，但暗流洶涌。李明深知，敵人絕不會就此罷休。父親在戶部推行的漕運改革，觸及了太多人的利益，尤其是那些依附在漕運巨利上的蛀蟲——龐大的漕幫勢力，以及與他們勾結(jié)的某些地方官員甚至……京中貴人。吳管家這條線斷了，但線索并未完全消失。他想起父親書房卷宗里那個模糊的“火”字，想起沉船損耗的異常，直覺告訴他，突破口或許就在漕幫盤根錯節(jié)的底層。

“爹，我想去查查當(dāng)年那幾起異常沉船?！崩蠲髡业嚼畛凶?，開門見山，“尤其是您卷宗里標(biāo)注了‘火’字的那樁。吳世安雖死，但他背后的人，必然與漕運弊案脫不了干系。從底層漕工入手，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

李承宗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既欣慰又擔(dān)憂：“漕幫勢力盤踞運河數(shù)百年，龍蛇混雜，自成體系，外人極難打入。而且他們警惕性極高，尤其對官面上的人?！?

“我不以官身去?！崩蠲髟缬写蛩?，“扮作南下尋親的落魄書生，或者……收舊貨的商販伙計？忠叔當(dāng)年行走江湖，想必懂些門道。”

忠叔沉吟道：“少爺若執(zhí)意要去，老奴可帶路。京城東南角，通惠河碼頭附近，有一片‘鬼市’，白日里是正經(jīng)的舊貨集市，魚龍混雜。但到了后半夜，碼頭最偏僻的‘烏篷巷’深處，會有一處真正的‘黑市’開張，那里是漕幫處理‘濕貨’（來路不明或見不得光的貨物）、交換消息、接頭議事的秘點之一。風(fēng)險極大，但確是探聽消息的好去處?！?

“就去那里！”李明下了決心。為了父親的安全，為了揪出幕后黑手，他必須冒這個險。

是夜，月黑風(fēng)高。通惠河碼頭彌漫著潮濕的水汽和魚腥味。白日喧囂的集市早已散去，只有零星的燈火和醉漢的囈語。李明穿著一身半舊的粗布短打，臉上還特意抹了點鍋底灰，扮作忠叔的遠(yuǎn)房侄子“小李子”。張鐵柱則被強行要求留在府中保護女眷，急得他抓耳撓腮，最后忠叔答應(yīng)給他帶一串最肥的冰糖葫蘆才勉強安撫住。

在忠叔這個老江湖的帶領(lǐng)下，兩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避開了幾隊?wèi)醒笱蟮难惨贡。吖瞻死@，鉆進(jìn)了迷宮般狹窄、散發(fā)著霉味和污水氣息的“烏篷巷”。巷子深處，隱隱傳來壓抑的人聲和貨物搬動的沉悶聲響。

果然，在一處掛著破舊“陳記雜貨”幌子、實則大門緊閉的鋪面前，狹窄的巷道豁然開朗，形成了一個隱秘的小空地。幾盞昏黃的氣死風(fēng)燈掛在挑出的竹竿上，光線昏暗，勉強照亮下方影影綽綽的人群。這些人大多穿著短褂，或蹲或站，低聲交談，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諝庵袕浡鵁煵?、汗臭、河泥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氣息。地上隨意堆放著一些用油布或草席遮蓋的貨物，形狀各異。

“跟緊我，少說話，多看?！敝沂宓吐暥冢瑤е蠲髯呦蚩盏剡吘壱粋€看似無所事事、倚著墻抽煙袋的干瘦老頭。老頭三角眼，鷹鉤鼻，眼神像刀子一樣在李明和忠叔身上刮過。

“老哥，借個火?！敝沂鍦惤玫氖墙锌?，聲音低沉沙啞，“‘河里浪大，想找塊壓艙石’。”（意指：水太渾，想找個穩(wěn)當(dāng)?shù)南碓矗?

干瘦老頭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眼皮都不抬：“‘壓艙石’？那得看分量?！焱跎w地虎’，分量夠不夠？”（切口：天王蓋地虎，意指來頭大、背景硬）

這是典型的漕幫盤問切口！對方在探他們的底細(xì)和來意！忠叔心中一凜，正思索著如何穩(wěn)妥應(yīng)答。旁邊的李明也緊張得手心冒汗，腦子里飛快轉(zhuǎn)著前世看過的江湖黑話，但大多是“寶塔鎮(zhèn)河妖”之類的，對不上號。

就在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影突然從旁邊一個賣鹵煮的小攤后面冒了出來，手里還抓著一塊啃了一半的鹵豆干，正是本該在府里看家的張鐵柱！這憨貨不知何時竟偷偷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