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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領(lǐng)命！” 玄甲抱拳，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暖閣的陰影里。

趙睿重新靠回軟榻，端起手邊的白玉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燭光下蕩漾。他盯著那搖曳的光影，仿佛看到了乾元宮中垂死掙扎的侄兒，看到了廢礦坑里即將燃起的戰(zhàn)火，看到了邊疆即將再起的狼煙，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殘酷而志在必得的弧度。

“我的好侄兒啊…你點燃的那點星星之火，就由皇叔…替你好好保管，再讓它…燎原天下吧！呵…” 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中燃燒的，是赤裸裸的、對至尊之位的貪婪野火。

***

廢礦坑，夜已深沉。

臨時搭建的簡陋工棚里，只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墨衡伏在一張粗糙的木桌上，就著微弱的光線，正全神貫注地用炭筆在羊皮上勾勒著高爐的結(jié)構(gòu)草圖。旁邊，攤放著幾塊白天采到的礦石樣本，在燈下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李巖裹著大氅，坐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但緊鎖的眉頭和按在劍柄上的手，顯示他并未真正放松。外面寒風(fēng)呼嘯，夾雜著礦工們輪班作業(yè)的敲擊聲和遠(yuǎn)處暗哨偶爾發(fā)出的低沉鳥鳴暗號。整個礦坑營地，如同一根繃緊的弓弦。

突然！

“嗡——！嗡——！嗡——！”

尖銳刺耳、如同金屬摩擦般的高頻蜂鳴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夜的寂靜！聲音的來源，正是墨衡放出去的那只機關(guān)鳥！

墨衡和李巖同時彈身而起！

“敵襲！” 李巖厲喝一聲，一把抄起桌上的佩劍！墨衡則瞬間抓起桌上的精鋼短匕和幾枚煙霧彈！

幾乎就在蜂鳴響起的剎那——

“咻咻咻——！”

數(shù)道尖銳的破空之聲從工棚外漆黑的礦坑方向激射而來！目標(biāo)直指工棚！

“咄咄咄！” 幾支力道強勁的弩箭狠狠釘在工棚厚實的原木墻壁上，箭羽兀自顫抖！若非工棚搭建時特意選了最粗壯的原木并做了加固，這幾箭足以穿透！

“保護大人！墨待詔！” 護衛(wèi)隊長的怒吼聲和兵刃出鞘的鏗鏘聲瞬間炸響！守在外圍的護衛(wèi)反應(yīng)極快，瞬間結(jié)成防御陣型，將工棚護在身后。

“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礦坑深處響起，緊接著，是雜亂的、如同野獸般的嚎叫和沉重的腳步聲！黑暗中，影影綽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坍塌的礦洞、傾倒的礦架后方涌出！借著微弱的雪光，能看到他們穿著混雜著獸皮和破爛皮甲的裝束，臉上涂抹著猙獰的油彩，揮舞著彎刀、長矛和粗糙的骨棒，眼中閃爍著貪婪和兇殘的光芒！數(shù)量不下三四十人！是北狄部落的蠻族戰(zhàn)士！他們被“秘藏銀礦”的消息徹底點燃了欲望！

“蠻族？！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李巖又驚又怒，瞬間明白了張廷玉（實為靖王）毒計的狠辣！這已不僅是破壞，而是要借刀殺人，徹底埋葬他們！

“殺光胤狗！搶銀子！” 一個身材格外魁梧、臉上帶著巨大刀疤的蠻族頭領(lǐng)用生硬的官話嘶吼著，揮舞著沉重的狼牙棒，一馬當(dāng)先朝著護衛(wèi)陣型猛沖過來！他身后的蠻族戰(zhàn)士發(fā)出嗜血的咆哮，如同潮水般涌上！

“放！” 護衛(wèi)隊長眼神冰冷，一聲令下！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瞬間壓過了蠻族的嚎叫！沖在最前面的幾個蠻族戰(zhàn)士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胸口猛地炸開血花，慘叫著倒飛出去！硝煙彌漫！正是墨衡督造、羽林軍秘密裝備的燧發(fā)短銃首次實戰(zhàn)！雖然裝填繁瑣，但近距離的齊射威力驚人！

蠻族的沖鋒勢頭為之一滯，被這從未見過的恐怖武器震懾！那蠻族頭領(lǐng)也被一顆鉛彈擦過手臂，帶起一溜血花，驚怒交加地吼叫著。

“扔！” 墨衡的聲音在工棚門口響起！他和幾名護衛(wèi)同時將手中的煙霧彈奮力擲向蠻族最密集的區(qū)域！

“嗤——！”

刺鼻的濃烈白煙瞬間爆開，迅速彌漫，將一大片區(qū)域籠罩！蠻族戰(zhàn)士猝不及防，被嗆得劇烈咳嗽，涕淚橫流，視線一片模糊，陣型大亂！

“結(jié)陣！推進！絞殺！” 護衛(wèi)隊長抓住戰(zhàn)機，怒吼著率領(lǐng)護衛(wèi)結(jié)成一個鋒銳的小型三角陣，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刺入混亂的煙霧區(qū)！刀光劍影瞬間與蠻族的彎刀骨棒猛烈碰撞！慘叫聲、兵刃撞擊聲、怒吼聲震耳欲聾！訓(xùn)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護衛(wèi)對上混亂失序、被煙霧遮蔽的蠻族，優(yōu)勢立顯！

然而，就在正面戰(zhàn)場陷入混戰(zhàn)絞殺之時——

“嗖！嗖！” 兩道比之前更加迅疾、更加刁鉆的黑影，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從工棚側(cè)后方的陰影死角激射而出！目標(biāo)，赫然是站在工棚門口指揮的墨衡和李巖！那角度、那速度，絕非普通蠻族所能射出！是隱藏在暗處的真正殺招——靖王黑冰臺的淬毒弩箭！

“大人小心！” 一直護衛(wèi)在李巖身旁的一名親衛(wèi)目眥欲裂，猛地將李巖往旁邊一推！

“噗！” 一支弩箭狠狠扎進他的肩胛骨！他悶哼一聲，身體一軟！

而另一支弩箭，帶著死亡的尖嘯，直取墨衡的咽喉！距離太近！速度太快！墨衡甚至能看清那箭頭幽藍的淬毒光澤！

生死一瞬！

墨衡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求生的本能和墨家機關(guān)術(shù)的千錘百煉在這一刻爆發(fā)！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做出反應(yīng)！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那柄精鋼短匕，被他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反手向上撩起！同時，他另一只手中緊攥著的一塊堅硬礦石樣本，也下意識地?fù)踉诹搜屎砬胺剑?

“鐺——?。?！”

一聲刺耳到極點的金鐵交鳴炸響！火星四濺！

短匕精準(zhǔn)無比地磕在了淬毒弩箭的箭桿中部！巨大的沖擊力讓墨衡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整條手臂都麻了！短匕脫手飛出！但就是這電光火火的一格，讓那致命的箭矢發(fā)生了極其細(xì)微的偏轉(zhuǎn)！

“嚓！”

偏轉(zhuǎn)的箭矢狠狠扎進了墨衡擋在咽喉前的礦石樣本！鋒利的箭頭深深嵌入堅硬的礦石，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箭尾兀自劇烈顫抖！距離墨衡的咽喉，不過寸許！那幽藍的毒光，幾乎映亮了他驚魂未定的瞳孔！

“墨待詔！” 被推開的李巖驚駭欲絕！

“保護大人！” 其他護衛(wèi)也反應(yīng)過來，怒吼著撲向弩箭射來的方向！

墨衡大口喘息著，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死死盯著那支釘在礦石上、淬著幽藍毒光的弩箭，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柄被震飛的、陪伴他多年的墨家短匕。死亡的陰影如此之近！他看著前方護衛(wèi)與蠻族浴血廝殺的慘烈戰(zhàn)場，看著黑暗中那不知潛藏于何處的致命毒蛇，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著前所未有的決絕，如同巖漿般在胸中轟然爆發(fā)！

他猛地彎腰，撿起地上那柄依舊閃著寒光的短匕，不顧虎口崩裂的劇痛，將其緊緊攥??！另一只手，則死死握住了那塊替他擋下致命一擊、嵌入毒箭的礦石！冰冷的觸感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

“豺狼環(huán)伺…虎豹在側(cè)…” 墨衡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硬度，在喊殺震天的背景中清晰地傳入李巖耳中，“李大人！開礦…即是開戰(zhàn)！今日，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這礦…我們開定了！”

他眼中燃燒的火焰，比之前發(fā)現(xiàn)礦脈時更加熾烈，也更加冰冷！那不是對技術(shù)的狂熱，而是被死亡和陰謀徹底激發(fā)的、屬于戰(zhàn)士的決絕！他握緊匕首和礦石，如同握住了對抗這黑暗世界的武器。火光與血光映照著他年輕而堅毅的臉龐，在廢礦坑的寒夜里，勾勒出一個浴火重生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