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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初刻，陳大柱從鞋底摳出半枚竹籌，邊緣的毛茬還帶著皮肉：\"這是張順的分贓竹籌，我爹被砍時，拼著斷指從他靴底撕下來的......\" 竹籌上 \"順記七錢\" 的炭筆字已被血浸透，卻恰好與太府寺賬冊的 \"例銀\" 尾數(shù)吻合。謝淵望著陳大柱胸口的三道刀疤，突然想起典籍室的匠人領(lǐng)單 —— 那些被劃去的名字，或許都曾有過這樣的傷痕。

片尾

卯時初刻，值房案頭的證據(jù)在燭火下投出重疊陰影：地磚暗紋是北斗，竹籌數(shù)字是北斗，就連《匠人花名冊》上的 \"病故\" 標(biāo)記，也在輿圖上連成北斗形狀。謝淵終于明白，太府寺所謂的 \"物料折耗\"，不過是用匠人血錢在蕭氏官窯筑造兵器庫，每塊磚的浮冒銀，都是匠人通往亂葬崗的買路錢。

更漏聲中，周勉老臣的馬車碾過積雪而來?！督橙嘶麅浴返母巾撋?，元興十七年冬的批注刺痛雙眼：\"蕭氏官窯匠人三千，存者六百，余皆‘急癥歿’，葬于窯西亂崗。\" 謝淵對照地磚暗紋，發(fā)現(xiàn) \"歿者\" 方位竟與私兵暗堡完全重合 —— 那些被記為 \"病故\" 的匠人，分明是被私兵滅口的目擊者。

\"大人，城西亂崗的無名墓，\" 福生的聲音帶著哭腔，\"每塊墓碑都是新燒的城磚，磚面‘蕭’字官窯印被磨得發(fā)亮......\" 謝淵摸著磚底的血刻，忽然想起陳六臨終前的話：\"磚窯的火，能燒掉名字，燒不掉良心。\" 他起身將地磚與竹籌按北斗方位擺成寒梅形狀，這是清流黨特有的證據(jù)暗號，也是匠人用血肉拼成的控訴書。

太府寺后堂，王崇年對著磚底拓片冷笑，指尖卻在 \"三月望日\" 四字上顫抖。十年前的雪夜，他親自監(jiān)督銷毀磚窯證據(jù)，卻沒料到，當(dāng)年的漏網(wǎng)之魚竟能在十年后，用半塊帶血的地磚，重新扯開他編織的貪腐大網(wǎng)。案頭的《滅口令》剛寫下 \"陳大柱\" 三字，窗外突然傳來玄夜衛(wèi)的馬蹄聲 —— 比往日多了三聲，那是清流黨聚眾的暗號。

巳時初刻，謝淵抱著證據(jù)踏入典籍室，陽光穿過窗欞，在磚底暗紋上投下梅枝光影。他忽然想起父親在天牢寫的《匠人論》：\"匠人無過，過在貪者借其手筑私城；磚土無罪，罪在腐者假其名鑄兇器。\" 此刻掌心的磚面尚有余溫，那是陳大柱冒死送來的溫度，也是萬千匠人對清平世道的最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