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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五摸出腰間的玉具劍：\"拿這劍去藥市，說陳五要的藥，記在鎮(zhèn)南大將軍府的賬上。\"

劉醫(yī)正接過劍，劍鞘上的云紋在燭火下閃著光：\"大人，這劍是御賜的...\"

\"救人要緊。\" 陳五說。

出太醫(yī)院時，雪停了。陳五望著平城的街道，看見幾個婦人抱著藥包跑，聽見街角的醫(yī)館傳來哭聲。他想起甜市的醫(yī)館，甜南總愛蹲在門口數(shù)藥罐，說 \"罐子多，病就少\"。

\"大人！\" 李昭的騎射服沾著泥，從巷口跑過來，\"西市的糧行著火了！百姓說糧里有 ' 瘟神 '，要燒了避災！\"

陳五趕到西市時，糧行的茅草頂正 \"噼啪\" 作響。幾個百姓舉著木棍砸門，喊著：\"燒了！燒了就沒病了！\" 他沖過去，拽住個舉火把的漢子：\"糧燒了，你們吃什么？\"

漢子回頭，臉上全是汗：\"大人，咱不怕餓，怕的是咳血！前街王屠戶家的小子，昨兒還活蹦亂跳，今兒個就... 就...\" 他說不下去，火把掉在地上。

陳五彎腰撿起火把，火苗舔著他的指尖，疼得他皺眉：\"我是鎮(zhèn)南大將軍陳五。這糧行的糧，是從南方運回來的軍糧，沒染病。你們要是信我，跟我去太醫(yī)院，劉醫(yī)正給你們看脈。\"

人群靜了。有個老婦擠過來，攥著他的官服下擺：\"大人，您腕上的鐲子，和我家那口子在甜市買的一樣。\"

陳五摸了摸銀鐲：\"大娘，甜市的百姓托我?guī)г?，說 ' 胡漢同守 '，病也得一起扛。\"

老婦的眼淚掉在他的官服上，暈開個濕印：\"咱信大人。\"

人群散了。陳五望著糧行的斷梁，想起太武帝在太極殿說的 \"朕要的是天下\"。天下是什么？是甜市的麥餅，是西市的糧行，是老婦腕上的銀鐲，是所有在雪地里互相攙扶的人。

\"周鐵，\" 他說，\"把軍糧分一半給西市的百姓，按戶發(fā)。\"

周鐵的刀疤動了動：\"大人，這是御賜的軍糧...\"

\"御賜的軍糧，不就是給百姓吃的？\" 陳五說。

傍晚的風卷著煤煙味吹過來。陳五回到將軍府時，看見門房老周正蹲在臺階上咳嗽。他的臉腫得發(fā)亮，眼白全是血絲，嘴角掛著黑紫色的涎水 —— 和長江邊那個士兵一模一樣。

\"老周！\" 陳五沖過去，把他抱進屋里。

老周的手像冰坨子，攥著他的銀鐲：\"大人... 甜餅... 甜南的甜餅...\"

陳五摸出懷里的麥餅，掰成小塊塞進他嘴里。麥餅被體溫焐軟了，甜得發(fā)黏，像甜南在甜市給他塞的那團。老周嚼了兩下，血從嘴角流出來：\"甜... 真甜...\"

劉醫(yī)正背著藥箱沖進來時，老周已經(jīng)沒了呼吸。陳五望著他腫得變形的臉，突然想起太武帝的話：\"朕輸了，不是輸在劉宋的水軍，是輸在這長江的水。\"

現(xiàn)在他懂了 —— 輸?shù)牟皇腔实?，是所有被疫病卷走的人，是老周，是小王，是長江邊那個攥著麥餅咽氣的小卒。

\"把老周埋在后院，\" 他對周鐵說，\"立塊碑，寫 ' 胡漢同眠 '。\"

周鐵的眼淚掉在鎧甲上，砸出個水痕：\"大人，末將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