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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濃得能擰出水來，沉甸甸地壓在玄霄宗九千九百級青石階上。每一級臺階都被經(jīng)年累月的腳步磨得光可鑒人，倒映著天邊一線魚肚白，冰冷、堅硬，沉默地延伸向云霧深處那座森嚴(yán)的巨獸般的山門。濕冷的空氣鉆進骨頭縫里，帶著山間特有的草木清氣，卻也裹著高處宗門傾瀉而下的無形威壓，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拾級而上的身影心頭。

陸昭雪的腳踩在第七級臺階上，布鞋底浸透了昨夜活死人島那咸腥的海水，每走一步都發(fā)出細(xì)微而粘膩的“噗嗤”聲，冰涼的濕意順著腳踝蛇一樣往上爬，激得她脊椎一陣發(fā)麻。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袖中那塊裂了三道深痕的命牌——那是陳百草最后留下的東西，粗糙的木紋硌著掌心，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仿佛還殘留著老人指尖的溫度。

“東北角青石階下三寸，”云織月的聲音突兀響起，不高，卻像一滴冷水落進滾油，瞬間讓周圍嘈雜的低語停滯了一瞬。她的竹杖點在身前光潔的青石面上，杖尖精準(zhǔn)地落在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天然裂紋上。少女枯槁的灰白短發(fā)被晨霧濡濕，貼在毫無血色的臉頰旁，那雙失明的眼睛卻穿透了虛空般，轉(zhuǎn)向臺階上方那位灰袍獵獵的考核長老腰間懸掛的玉牌，“若以滄浪訣探查，申時三刻，地脈寒氣會由此溢出，凝石成冰?！?

負(fù)責(zé)查驗名冊的灰袍老者，鷹隼般的目光驟然從名冊上抬起，銳利得幾乎要刺穿云織月單薄的身體。三縷凝練如實質(zhì)的淡青色靈氣，快如閃電，自他枯瘦的指尖激射而出，精準(zhǔn)地沒入云織月杖尖所指的縫隙！

“嗡……”

一聲細(xì)微卻清晰的顫鳴從青石深處傳來。緊接著，在數(shù)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晶瑩的水珠如同有了生命，爭先恐后地從那道細(xì)微的裂紋中滲出，迅速匯聚、凝結(jié)！不過眨眼間，一層閃爍著寒芒的冰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沿著光滑的青石臺階向上蔓延，發(fā)出細(xì)微的“咔嚓”聲，所過之處，連氤氳的霧氣都被凍結(jié)成細(xì)碎的冰塵！圍觀等候的弟子們瞬間炸開了鍋，壓抑不住的驚呼低語海浪般涌起。

“未入門墻，便通曉地脈寒泉運行之機？”考核長老的聲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驚疑。他那雙鷹目如同刮骨鋼刀，緩緩掃過臺階下五人——陸昭雪洗得發(fā)白卻難掩破洞的粗布衣，夜無痕臉上那僅余幾片、遮不住全部疤痕的暗紅面具碎片，鐵十七背后那柄布滿奇異藤紋、嗡鳴不止的猙獰重錘，謝青符脖頸纏繞的染血繃帶，以及云織月那身被血污浸透又風(fēng)干的襤褸灰袍。最終，那目光死死釘在陸昭雪抬起整理鬢發(fā)時，不經(jīng)意露出的左腕上——那枚冰藍(lán)色、紋路繁復(fù)、光潔得與主人一身落魄格格不入的玉鐲上。

“陸氏滿門傾覆，距今已有十三載春秋。”長老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塊巨石砸破冰面，激起無數(shù)猜疑的漣漪，“你這鐲子……倒是保養(yǎng)得光潔如新，纖塵不染！”

“噌——！”鐵十七背后那柄名為“噬靈”的重錘猛地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震鳴，錘體表面的暗金藤紋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貪婪地汲取著空氣中驟然緊繃的靈氣。謝青符垂在身側(cè)的右手，拇指已經(jīng)無聲地按在了脖頸繃帶之下，那處微微凸起、隨著呼吸明滅閃爍的血符邊緣。

陸昭雪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藏在芥子戒指深處的那本《百草訣》殘卷，此刻正散發(fā)出滾燙的灼意，燙得她指骨生疼！而更洶涌的，是袖中命牌里，陳百草臨終前強行縫入布偶的那縷殘存靈氣，正不受控制地順著她的經(jīng)脈逆沖而上，帶著一股決絕的悲愴，直沖喉頭！

“此物……”她喉頭發(fā)緊，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正要開口。

“玄天城陸家，西南旁支遺孤，陸昭雪?！币粋€沙啞、仿佛被海風(fēng)磨礪了千百遍的聲音，突兀地截斷了她的話頭。夜無痕不知何時向前踏出了半步，恰好將陸昭雪半個身子擋在身后陰影里。他臉上那幾片暗紅的面具碎片在晨霧中泛著冷硬的光，破損的袖口下，一截同樣冰藍(lán)繁復(fù)、與陸昭雪腕間玉鐲如出一轍的紋路，清晰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氣和無數(shù)道目光之下?！拔覀兊纳矸萦竦?、路引憑證，三日前入山時，長老您不是親手驗看、反復(fù)核對了三回么？”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寒冰的針，精準(zhǔn)地刺向?qū)Ψ皆捳Z里的刁難，尾音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與此同時，他垂在身側(cè)的左手在寬大袖袍的遮掩下，極其隱晦地屈指一彈，一點微不可查的星芒悄然沒入長老手中那本攤開的名冊墨跡里。

考核長老渾濁的眼珠里寒光暴漲！“哼！”一聲冷哼如同悶雷炸響！他枯掌一翻，那三縷探查地脈的青色靈氣猛地倒卷而回，卻在半空中驟然扭曲、膨脹，瞬間化作三條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靈氣鎖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毒蛇般直撲陸昭雪的脖頸！

“叮——！”

就在鎖鏈即將及體的剎那，陸昭雪左腕的冰紋玉鐲驟然爆發(fā)出刺目欲盲的湛藍(lán)寒光！一股沛然莫御的極寒之氣轟然炸開！更令人駭然的是，仿佛受到這寒氣的強烈刺激，藏于她芥子戒指深處的那本《百草訣》殘卷，竟完全不受主人控制，“唰”地一聲自行飛出，懸停在她身前！

泛黃脆弱的紙頁在狂暴的靈氣亂流中瘋狂翻卷，上面那些原本古樸沉靜的墨色藥草圖譜和蠅頭小楷，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雪，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寸寸剝落、蛻變！墨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流淌著的液態(tài)黃金般的符文！這些全新的符文剛一顯現(xiàn)，便與臺階下那尚未散盡的寒泉冰晶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嗡鳴聲大作！

“陳百草私傳的丹鼎禁術(shù)——《百草奪天篇》！”考核長老的怒吼如同九天驚雷，震得山門檐角懸掛的冰棱簌簌斷裂墜落！他須發(fā)皆張，枯瘦的身軀爆發(fā)出恐怖的氣勢，“拿下！”話音未落，尖銳的破空聲撕裂晨霧！十二道凝練如實質(zhì)、閃爍著不同屬性光芒的凌厲劍光，如同天羅地網(wǎng)，自四面八方憑空出現(xiàn)，帶著森然殺機，瞬間封死了五人周身所有要害！

“長老好眼力！賞你點蟲子開開胃！”巫鈴的嬌叱帶著狠辣的怒意，第一個動了！她皓腕一抖，纏繞其上的銀鈴鎖鏈如同毒龍出洞，帶著刺耳的“嘩啦”聲和細(xì)碎銀鈴的惑魂之音，悍然絞向離她最近的兩道赤紅火劍！鎖鏈上碧光一閃，數(shù)十點細(xì)小的碧影——正是她豢養(yǎng)的碧鱗蠱蟲，如同附骨之疽，順著鎖鏈閃電般撲向劍光！與此同時，她肩頭盤踞的碧鱗玄龍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化作一道碧影融入鎖鏈，使其威勢暴漲！

“鐺！嗤嗤嗤——！”

銀鏈與劍光碰撞，爆出刺耳的金鐵交鳴和令人牙酸的腐蝕聲！碧鱗蠱蟲瘋狂啃噬著劍光能量，那兩道火劍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老東西！看錘！”鐵十七的咆哮如同受傷的兇獸！他獨眼赤紅，龐大的身軀非但不退，反而迎著三道交織斬來的土黃色厚重劍光猛沖過去！背后那柄噬靈重錘被他單手掄起，帶起沉悶如雷的風(fēng)壓！錘體上那些暗金色的藤蔓紋路如同活了過來，瘋狂蠕動，爆發(fā)出幽深的吸扯之力！更詭異的是，錘頭接觸劍光的瞬間，藤紋上竟隱隱浮現(xiàn)出《百草訣》殘卷上剛剛蛻變的那些金色符文虛影！

“轟??！”

重錘砸落，并非硬撼，而是帶著一股詭異的吞噬之力！那三道土屬性劍光蘊含的渾厚靈力，竟被噬靈錘強行撕扯、吞噬了近三成！劍光威勢驟減，被鐵十七狂猛的一錘硬生生砸偏了軌跡，轟然斬在旁邊的青石階上，碎石飛濺！

陸昭雪只覺得脖頸上的壓力驟然一松，那三條靈氣鎖鏈被鐲子的寒光死死抵住。眼前瘋狂翻卷、流淌著金色符文的《百草訣》殘頁，與腕間玉鐲的極寒之力，以及臺階下寒泉的冰冷氣息，三者之間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仿佛源自本能的共鳴！陳百草殘魂在活死人島最后時刻，強行打入她識海的《滄浪控水訣》精要，如同沉寂的火山，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

“吼——！”

一聲震撼山岳的龍吟憑空炸響！臺階下那片被長老靈氣引出的寒泉冰晶，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轟然沖天而起！漫天冰晶瘋狂匯聚，在無數(shù)道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瞬間凝成一條身長數(shù)丈、鱗爪飛揚、完全由剔透寒冰構(gòu)成的巨龍！冰龍周身纏繞著《百草訣》殘頁上流淌出的金色符文，帶著凍結(jié)靈魂的極寒和一股蠻橫的、仿佛要奪盡天地造化的狂放意志，以摧枯拉朽之勢，狠狠撞向那尚未完全合攏的剩余劍陣！

“滄浪訣第三重——凝水化形？！”考核長老臉上的驚怒第一次被難以置信的駭然取代，聲音都變了調(diào)！他倉促間掐訣引動劍陣回防，但冰龍裹挾著金色符文的力量遠(yuǎn)超預(yù)估，狂暴的寒氣如同無形的利刃，將他后續(xù)的指令切割得支離破碎！

“東南巽位！破綻在此！”云織月清冷的聲音如同雪山上流下的冰泉，穿透震耳欲聾的轟鳴！她手中的竹杖，不知何時已脫手飛出，化作一道青翠流光，快如閃電，精準(zhǔn)無比地點在那條狂暴冰龍?zhí)摶玫念~心正中！杖尖接觸龍首的剎那，她那雙空洞的盲眼中，竟清晰地倒映出漫天星辰急速流轉(zhuǎn)、最終定格于東南方向的奇異景象！

陸昭雪福至心靈！她染血的指尖（方才情急之下咬破）猛地劃過懸浮在身前的《百草訣》殘頁！那頁上記載的，本該是某種冷僻藥材的性狀描述，此刻文字卻在冰龍之力與云織月指引下瘋狂扭曲、重組，瞬間化作一段玄奧莫測的控水法咒！

“昂——！”

冰龍龐大的身軀在空中猛地一滯，隨即在竹杖的引導(dǎo)下，發(fā)出一聲更加狂暴的龍吟，碩大的龍首硬生生扭轉(zhuǎn)方向，舍棄了近在咫尺的幾道劍光，裹挾著漫天冰晶和金色符文，如同天罰之矛，狠狠撲向廣場東南角那塊矗立了不知多少年、刻滿宗門戒律的巨大石碑！

“轟——?。?！”

震耳欲聾的爆響席卷整個山門廣場！堅逾精鋼的石碑被蘊含著地脈寒泉本源之力和《百草訣》奪天意志的冰龍正面撞擊！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出現(xiàn)了——石碑表面那些古樸沉重的戒律文字，在接觸到極寒之氣的瞬間，如同被投入清水的墨跡，竟開始融化、褪色！而在褪去的文字下方，一道道更為古老、復(fù)雜，散發(fā)著幽幽藍(lán)光的玄奧印記——正是玄霄宗內(nèi)部秘傳、用以認(rèn)證核心地脈節(jié)點的暗門陣紋——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

“地脈認(rèn)證？！這……這怎么可能？！”人群徹底炸開了鍋，驚呼聲幾乎掀翻了山門頂?shù)耐咂?！無數(shù)道目光死死盯著石碑上浮現(xiàn)的藍(lán)色印記，充滿了震驚、茫然和貪婪。

“好機會！”鐵十七獨眼中兇光一閃，趁著全場震驚、劍陣潰散的瞬間，他狂吼一聲，雙臂肌肉虬結(jié)，噬靈重錘帶著萬鈞之力，狠狠砸向眾人腳下的青石臺階！

“給老子開！”

“轟??！”

碎石如暴雨般迸射！被寒泉浸透、又被冰龍之力肆虐過的青石階脆弱不堪，被重錘砸出一個大坑?？拥祝乃{(lán)色的地脈靈氣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涌出！鐵十七錘體上的藤紋符文光芒暴漲，一條粗壯無比、表面同樣爬滿暗金符文的墨綠色噬靈毒藤母株，如同地獄里探出的魔爪，從坑底破土而出，瘋狂吞噬著噴涌而出的精純地脈靈氣！藤蔓急速膨脹，瞬間變得水桶粗細(xì)！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藤蔓頂端猛地裂開一張布滿獠牙的巨口，一口將謝青符剛剛繪制到一半、懸浮在空中準(zhǔn)備加固防御的血色符箓卷住，硬生生拖入了幽深的地脈裂縫之中！

“混賬！”考核長老須發(fā)戟張，臉色由驚怒轉(zhuǎn)為鐵青，再由鐵青漲成豬肝色，在冰龍潰散后殘留的金色符文光芒映照下變幻不定。他死死盯著石碑上逐漸暗淡下去的藍(lán)色暗門印記，又掃過那條瘋狂吞噬靈氣的恐怖毒藤，最終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釘在陸昭雪蒼白卻倔強的臉上。

“好……好得很！”長老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刻骨的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既是得了陳百草那叛徒的‘真?zhèn)鳌彼桃庠凇罢鎮(zhèn)鳌倍稚霞又亓苏Z氣，尾音拖長，如同毒蛇吐信，“那就按我玄霄宗的規(guī)矩來——測靈根！”

他枯掌一揮，旁邊兩名執(zhí)事弟子立刻抬上一塊半人高的測靈石璧。玉璧通體溫潤，散發(fā)出柔和的白光。

夜無痕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垂在身側(cè)的左手，指尖微不可查地輕輕一顫。一縷比發(fā)絲還細(xì)、幾乎完全透明的星砂自他袖中悄然滑落，如同擁有生命的微塵，無聲無息地飄向那塊測靈石璧，悄然沒入其底部細(xì)微的刻痕之中，瞬間篡改了其內(nèi)部幾道極其關(guān)鍵的靈紋走向。

陸昭雪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手腕玉鐲傳來的陣陣刺骨寒意，在無數(shù)道或好奇、或嫉妒、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聚焦下，緩緩抬起手，將掌心按在了冰涼光滑的玉璧表面。

嗡……

玉璧柔和的白光瞬間大盛！然而，這光芒并未持續(xù)，幾乎是同一剎那，一股深入骨髓的極寒之氣，如同沉睡的遠(yuǎn)古冰魄被驟然喚醒，毫無征兆地從陸昭雪掌心、順著她左眼那繁復(fù)的霜紋狂涌而出！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凍結(jié)聲密集響起！以陸昭雪的掌心為中心，無數(shù)細(xì)密的、晶瑩剔透的六角霜花如同擁有生命般，瘋狂地在玉璧表面生長、蔓延！刺骨的寒氣肉眼可見地擴散開來，測靈石璧那溫潤的玉質(zhì)光澤以驚人的速度被一片死寂的冰藍(lán)所取代！不過幾個呼吸，整塊價值連城的巨大測靈石璧，竟被徹底凍成了一塊巨大無比的、冒著森森寒氣的堅冰！

“冰……冰魄靈體？！”抬著玉璧的執(zhí)事弟子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失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diào)！

這聲驚叫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全場！冰魄靈體！傳說中的頂級變異靈根！萬年難遇！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變得熾熱無比，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貪婪！

“哈哈哈哈！痛快！”鐵十七的狂笑聲如同滾雷般炸響，充滿了報復(fù)的快意。他猛地抬起那條纏繞著新生噬靈藤蔓、符文閃爍的右臂，指向剛剛被他巨錘砸出的地脈裂縫，“老子這錘子，算不算……呃？！”

他得意的狂笑戛然而止！

轟隆——?。?！

一聲更加沉悶、更加駭人的巨響，猛地從廣場東南角傳來！正是那塊剛剛浮現(xiàn)過暗門印記、又被冰龍撞擊過的巨大石碑！此刻，它表面殘留的藍(lán)色陣紋瘋狂閃爍了幾下，隨即如同承受不住某種內(nèi)部壓力般，轟然炸裂！無數(shù)磨盤大小的碎石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如同炮彈般向四周激射！

混亂的煙塵碎石中，一道狼狽卻挺拔的身影踉蹌?wù)酒?，正是離石碑最近的謝青符。他脖頸上的繃帶被碎石劃破，露出下面尚未愈合、猙獰翻卷的傷口。

“該你了?！痹瓶椩碌穆曇粢琅f清冷平靜，仿佛對這場驚天爆炸視若無睹。她的竹杖不知何時已回到手中，杖尖抬起，精準(zhǔn)地點向煙塵中謝青符的方向。

謝青符沉默地抬起手，沒有半分猶豫，猛地扯開了脖頸上染血的繃帶！新鮮的血液瞬間從傷口涌出，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沾滿鮮血的手指快如閃電，徑直按在了旁邊另一塊備用的、稍小些的測靈石璧上！

嗡！

血光暴閃！那血液仿佛帶著某種詭異的魔力，并未被玉璧吸收，反而在光滑的璧面上自行游走、勾勒！不過眨眼間，一個極其復(fù)雜、散發(fā)著濃烈不祥與毀滅氣息的暗紅色符紋，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現(xiàn)在玉璧表面！符紋隨著謝青符略顯急促的呼吸，明滅不定，如同地獄深處燃燒的殘燭！

整個廣場死一般寂靜！只剩下碎石滾落的聲音和粗重的喘息?？己碎L老死死盯著那塊被血符玷污的測靈石璧，渾濁的眼珠劇烈收縮，臉頰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當(dāng)巫鈴肩頭的碧鱗玄龍發(fā)出一聲不耐的低吼，張開布滿細(xì)密獠牙的嘴，慢條斯理地開始啃食地上散落的、屬于第一塊測靈石璧的寒冰碎片時，長老臉上的肌肉終于停止了抽搐。

他猛地甩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