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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書房里，蘇然盯著窗欞上未散的黑霧，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

董雪重新點起的燭火在他臉上投下?lián)u晃的陰影，袖中玉牌的灼燙與古戒的震顫交織，像兩根細針直扎進骨髓。

他想起項梁消失前說的\"真正的棋局\"，喉間泛起鐵銹味——三年前楚地那具尸體他親自驗過，箭傷穿透心肺，斷無生機。

如今這\"暗夜\"到底用了什么邪術(shù)？

\"先生？\"董雪揉著眼睛湊過來，發(fā)間茉莉香混著墨香飄進他鼻端，\"可是玉牌又有異動？\"她素白的指尖剛要觸碰他袖中鼓起的輪廓，蘇然猛地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輕呼出聲。

對上她錯愕的眼，蘇然喉結(jié)滾動兩下，松開手時掌心全是冷汗：\"雪娘，此事暫時莫要聲張。\"他望著案頭未收的《星經(jīng)》，書頁被夜風吹得嘩啦作響，\"項梁...或者說'暗夜'，他們要的是混亂。

若讓陛下知道有人能起死回生，怕是要掀翻半座咸陽宮。\"

董雪的手指慢慢蜷進袖中，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我明白。\"她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尖涼得像霜，\"但先生，你心跳得這樣快。\"

蘇然被說中心事，苦笑著抽回手：\"去睡吧，明日還要面見陛下。\"等董雪的腳步消失在廊下，他才扯下案頭的帛布，將玉牌嚴嚴實實裹了七層。

古戒的震顫卻透過帛布傳來，一下一下，像某種古老的心跳。

第二日早朝，龍首殿的銅鶴香爐飄著沉水香。

蘇然站在文官隊列末尾，看嬴政批完最后一份軍報，袖中玉牌突然開始發(fā)燙——這是古戒示警的征兆。

\"蘇先生留步。\"嬴政的聲音在空蕩的殿中回響，龍袍上的金線在晨光里泛著冷光。

待群臣退盡，他指了指御案旁的胡床：\"昨日朕讓你查玉牌，可有所得？\"

蘇然單膝跪地，將昨夜之事略去\"項梁復(fù)活\"的細節(jié)，只說玉牌與\"暗夜\"有關(guān)：\"臣懇請陛下加強宮內(nèi)暗樁，尤其是星隕落點附近。\"他抬頭時，正撞進嬴政如鷹隼般的視線，\"項氏余孽可能已滲透至中樞。\"

嬴政的拇指摩挲著太阿劍的螭紋劍格，突然笑了：\"聯(lián)信你。\"他揮了揮手，殿外傳來甲胄撞擊聲，\"王賁，你帶三千玄甲衛(wèi)，從今日起輪值宮禁。\"

階下青年將領(lǐng)抱拳應(yīng)諾，鎧甲上的鱗片在光下泛著冷銀——正是昨日在殿外聽令的王賁。

蘇然注意到他腰間懸著的虎符，突然想起項梁說的\"星隕之夜\"，后頸泛起涼意。

這場對話被躲在廊柱后的趙高看了個正著。

他捏著拂塵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自從蘇然入秦，陛下看他的眼神就變了，從前看李斯是看棋子，看蒙恬是看刀，可看蘇然...像看另一個自己。

\"趙常侍可是在想心事？\"

尖細的聲音驚得趙高一個踉蹌，轉(zhuǎn)頭見是李斯負手立在身后，七梁冠上的玉珠隨著動作輕晃。

他立刻堆起笑：\"李相這是說的哪里話，不過是見王將軍新領(lǐng)了差使，替陛下高興罷了。\"

李斯的目光掃過他攥得發(fā)白的拂塵，又落在龍首殿緊閉的殿門上，忽然輕笑：\"蘇先生昨日在書房待到三更，趙常侍可知他在做什么？\"

趙高的瞳孔微微收縮——李斯這是在試探？

他賠著笑退開兩步：\"老奴哪敢打聽先生的事，不過是替陛下留意些...異狀罷了。\"

李斯沒再說話，廣袖一拂轉(zhuǎn)身離去。

趙高望著他的背影，指節(jié)捏得咔咔作響——好個李斯，明明也忌憚蘇然，卻偏要裝出一副公正模樣。

他摸著袖中那日買通小太監(jiān)得來的密報，嘴角勾起陰狠的笑：蘇然，你總不能永遠藏著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三日后的深夜，蘇然正在書房整理各地送來的密報，門環(huán)突然輕響三下。

他剛拉開門，董雪就擠了進來，懷里抱著一卷染了茶漬的帛書，眼底泛著青：\"先生，你看這個！\"

帛書展開，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寫的：\"星隕之夜，聯(lián)絡(luò)函谷關(guān)張、李二姓，開倉放糧引民怨，事成后贈玄鐵百斤。\"末尾蓋著半枚青銅印，正是\"暗夜\"的標記。

\"這是昨日從齊地送來的急報，被我截下了。\"董雪的指尖點在\"函谷關(guān)\"三個字上，\"函谷關(guān)是關(guān)中門戶，若真起民變...先生，我們得去看看。\"

蘇然盯著那半枚印，古戒突然發(fā)出蜂鳴。

他想起項梁說的\"星隕之夜\"，喉間發(fā)緊：\"明日寅時，扮作布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