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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lt;/p>

簡單的一句話，讓高拱為之一滯。</p>

“不是故意欺瞞新鄭公，是王某確實不知?；噬弦绾斡贸枷?，用胡汝貞，圣心獨裁，外人不得而知。”</p>

高拱戲謔地問道：“太孫殿下，沒給你透口風？”</p>

王崇古笑了笑，“沒有?！?lt;/p>

高拱看了他一眼，又問道：“江西自古多盜匪，陽明公在贛南剿過一次，都未能除根。你們這次，會不會春風吹又生？”</p>

他的說話的語氣，還仿佛是閣老一般。</p>

王崇古不以為然，開口道：“太孫殿下給王某的書信，有說及廣東、江西盜匪，三分軍事，兩分正治，還有五分在于經(jīng)濟。</p>

要想方設法，給當?shù)厣矫裾业交盥罚袀€飯吃，有件衣穿，沒人愿意提著腦袋上山為寇。</p>

所以這兩年王某在江西廣東，用兵進剿倒是為輔，開荒拓田，打通江西廣東水陸通道，倒成了主業(yè)?！?lt;/p>

“打通江西廣東水陸通道？”</p>

“對。江西鄱陽湖一帶，也是魚米之鄉(xiāng)?？墒歉浇臐h江、洞庭湖都是魚米之鄉(xiāng)，糧食賣不出價。豐產(chǎn)反倒傷農(nóng)。</p>

如果能夠逆贛江南下，越庾嶺，入湞江，直下廣州。廣東多山少田，又多臺風，糧食經(jīng)常不夠吃。江西的米，運到廣州，至少能賣得起價。</p>

此外江西的茶葉、瓷器，以及絲綢，能夠通過這條道，轉至廣州，可直接出海販運，不必再繞至上海等地，省了一截路。</p>

廣東有廣州出?？冢晨拷骱?，如果能打通南北通路，互通有無，對于三地來說，是件大好事，至少可養(yǎng)活數(shù)十萬百姓?！?lt;/p>

看著侃侃而談的王崇古，高拱感覺自己有些不認識他了。</p>

高拱此前是晉黨領袖，王崇古是晉黨骨干，兩人此前也相熟。只是數(shù)年不見，高拱發(fā)現(xiàn)王崇古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p>

等到王崇古說完，高拱忍不住說道：“鑒川公，伱仿佛換了個人似的。”</p>

王崇古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王某喜論民政兵事，轉歷地方，苦苦追尋利國益民之法，卻久久不得其法。</p>

前年進京述職，拜見太孫殿下，長談六次，從兵事談到民政，從邊患談到內(nèi)憂。那時，王某才知道天外有天，有時候需要跳出桎梏，才能看到更遠更高?！?lt;/p>

高拱聽著王崇古的話，心里忍不住犯嘀咕。</p>

張叔大，有過類似的言行，趙大洲、譚子理，也有過如此這般的話。現(xiàn)在你也如此說，太孫殿下真得有如此不凡見識？</p>

高拱有些后悔。</p>

當初在京師，自己自詡是裕王侍講，實際上的授業(yè)恩師，不屑折節(jié)去跟世子殿下深談。</p>

后來因為胡宗憲等世子黨入主山西大同，晉黨徹底跟世子撕破臉，就再也沒有機會了。</p>

高拱不再追問此事，又換了個話題，“聽聞理藩院在京師，與俺答汗之弟伯思哈兒，在會談山西開邊互市的事？”</p>

王崇古點點頭：“王某耳聞過?！?lt;/p>

“鑒川公，耳聞可不行，你要遷職山西，開邊互市的事，與你關系重大啊?！?lt;/p>

王崇古看著高拱，答道：“山西開邊互市，與王某有關，又與王某無關?！?lt;/p>

高拱一愣，聽出話里的意思。</p>

開邊互市，如果王崇古接任山西宣大總督，就有關；但是如果不接任山西宣大總督，就毫無關系，與他是不是晉人，沒有絲毫關系。</p>

也就是說，開邊互市，跟此前的晉黨，已經(jīng)毫無關系。</p>

高拱心里長嘆一聲，當然是毫無關系。</p>

此前人才濟濟的晉黨，嘉靖四十三年的倒查庚戌之變，已經(jīng)被打殘了。</p>

剩下了幾名還在政壇活躍的骨干，王崇古、王國光、霍冀，你都說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晉黨，還是太孫黨。</p>

雖然晉黨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有自己，還有張四維，還有數(shù)十位進士，只是脊梁被打斷一回，很難再續(xù)上了。</p>

事到如今，高拱內(nèi)心深處生起幾分后悔。</p>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太孫這小子，心狠手辣不輸給皇上啊。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去碰這個霉頭？</p>

為什么不像老奸巨猾的徐階那樣，躲到一邊去呢？</p>

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