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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箱的溫度穩(wěn)定在 3.8c。顧承川盯著擋風玻璃上的冰花，突然看見父親的臉在雪花中浮現(xiàn)。那是 1998 年洪水退去的清晨，顧修平在手術(shù)臺上連做三臺移植，最后倒在解剖臺前，手里還攥著帶血的沙包計數(shù)單。

\"老王，\" 顧承川突然開口，\"你女兒今年高考吧？\"

老王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嗯，在重點班。\"

\"這肝臟的受者是個高三學(xué)生。\" 顧承川的呼吸在急救毯里凝成白霧，\"他媽媽說，兒子每天熬夜做題，把臺燈底座都焐熱了。\"

駕駛室陷入沉默。老王突然打開車載廣播，雪花聲中飄出《月光奏鳴曲》—— 那是鋼琴教師捐獻角膜時，李佳在解剖圖譜上畫的曲子。

\"顧醫(yī)生，\" 李佳的無線電里傳來直升機的嗡鳴，\"東航冷鏈的救援組到了。\"

顧承川被抬上擔架時，保存箱的溫度定格在 3.9c。他的襯衫前襟結(jié)滿霜花，卻始終保持著環(huán)抱的姿勢。急救人員剪開衣服，發(fā)現(xiàn)保存箱外殼泛著詭異的粉紅 —— 那是顧承川的體溫在金屬表面留下的痕跡。

\"奇跡。\" 肝移植中心的黃磊主任反復(fù)查看溫度記錄，\"冷鏈中斷兩小時，溫度波動控制在 0.7c以內(nèi)。\" 他突然指著顧承川的胸口，\"這是什么？\"

顧承川低頭，看見保存箱的鎖扣在襯衫上壓出的凹痕，形狀與父親懷表鏈的裂痕完全重合。他摸向口袋，懷表鏈已斷開，表蓋裂成兩半，指針停在 1998 年 8 月 1 日 14 時 —— 那是父親最后一次手術(shù)的開始時間。

\"顧醫(yī)生，\" 黃磊遞來移植成功的報告，\"受者的媽媽說，兒子在麻醉前還念叨著 ' 高考作文要寫《冷與熱》'。\"

顧承川的視線模糊。他想起冷藏車拋錨時，李佳在無線電里說的話：\"冷鏈車的心跳頻率，其實是無數(shù)個家庭的體溫在共振。\" 此刻窗外的雪停了，陽光在保存箱的冰晶上折射出彩虹，懷表鏈的裂痕里，一粒 1998 年的泥沙正在融化。

這一夜，顧承川在手術(shù)記錄里寫下：\"冷鏈車的心跳頻率修正項：當人體溫度與機械溫度重疊時，時間不再是冰冷的數(shù)字，而是無數(shù)個 ' 扛沙包的父親 '、' 彈鋼琴的教師 '、' 做題到凌晨的少年 ' 在生死線上的共振。醫(yī)學(xué)的溫度，永遠比公式燙人。\" 懷表的滴答聲混著監(jiān)護儀的嗡鳴，他知道，從今天起，每個他經(jīng)手的器官運輸箱里，都將裝著這樣的溫度 —— 那不是冰冷的規(guī)則，而是用生命焐熱的、帶著體溫的心跳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