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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頌松松垮垮地靠在床頭，渾身虛弱無力。

大概染上瘟疫的緣故，他失去了所有味覺。

滿嘴腥甜的血腥味，他也感受不出來。

他只是覺得嘴角有些粘糊，在悶熱潮濕的環(huán)境里，讓他極為不舒服。

他勉強(qiáng)攤開手心來看，暗紅的血漬刺痛了雙眼。

陸大夫火急火燎跑進(jìn)來，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探他的脈搏。

趙安幾人也從房檐上跳下來，一言不發(fā)地盯著祁頌蒼白的臉頰。

祁頌無力地靠在床頭，望著陸大夫嚴(yán)肅的表情，十分抱歉地開口，“不好意思啊陸大夫，方才沒忍住，又讓你擔(dān)心了?！?

陸大夫眉頭緊皺，表情也不好大，蒼白的頭發(fā)亂糟糟的，有幾縷垂下來，他隨意將其捋到腦后，收回手，緩緩?fù)鲁鲆豢跉狻?

望眼祁頌，平靜道，“沒事，沒什么大礙，世子放心，天快亮了，你再睡會兒，等天亮了，再喝碗藥，天亮了就沒事了?！?

陸大夫的話不知道是在安慰祁頌，還是在安慰自己。

他只感覺自己垂下的手在抖。

祁頌又怎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自從感染了瘟疫，他的身體每況愈下。

一開始還能陪趙安幾人打個來回，盡管他都是被打的那個。

慢慢的，他總感覺心有余的力不足，跑幾步就喘粗氣。

再后來他連提劍的力氣也沒了，一整夜一整夜的咳嗽，咳到虛脫。

現(xiàn)在他能感受自己身體里的能量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逝，就像深秋那片掛在枝頭枯黃的樹葉，渾身只剩一張蒼老的皮囊在硬撐。

在生命消逝的最后終點(diǎn)，他想再見一眼老父親。

他想親口告訴父親，他不是孬種。

但他好像做不到了。

“陸大夫，”他勉強(qiáng)地開口。

“嗯？”陸大夫回頭望著他。

祁頌綿軟的眼皮下垂，連撐開的力氣都沒了。

他干脆閉上眼睛，擠出一抹蒼白的笑意道，“還是把藥留給其他人吧，我知道你們忌憚我的身份，從一開始，不管什么藥都優(yōu)先顧著我?！?

“可我不成器，成堆成堆的藥吃下去，身子不見半點(diǎn)好，白白浪費(fèi)了那么多珍貴的藥材?！?

陸大夫急了，“怎么能叫浪費(fèi)呢，別人的命是命，世子的命也是命?！?

“我們先顧著你，也并非因?yàn)榧蓱勀愕纳矸?，而是因?yàn)槟愕牟r最為嚴(yán)重！”

陸大夫有些無力地背過身，“世子不要多想，生而為人，眾生平等，生命無貴賤，我們做大夫的，只想盡自己的能力，幫助每一個病人?！?

祁頌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他抱歉地點(diǎn)點(diǎn)頭，“不好意思啊陸大夫，是我誤會你了?！?

陸大夫心中憂思，“世子不要多想，快歇著吧，鍋里還煮著藥，我先出去了?！?

“陸大夫，”祁頌急聲叫住他，出口太急，他又身不由己地瘋狂咳起來。

一旁站著的幾個人心也跟著揪起來，趙安眼疾手快，一個箭步?jīng)_到他面前，輕輕地?fù)犴標(biāo)暮蟊常^一次溫柔地安慰他，“有話慢慢說，不用急?！?

祁頌低垂著頭，將嘴里一大口就要溢出來的渾濁液體咽下去，才微微點(diǎn)頭。

陸大夫看得著急，五官都急得擰在一起，暴躁地原地亂跳，“世子你，你悠著點(diǎn)??！”

祁頌開口，又是那句抱歉，“不好意思啊陸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