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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的痕跡

夏季牧場的清晨帶著露水的清新。姜雨晴鉆出氈房，伸了個懶腰，看著陽光為遠(yuǎn)處的雪山鍍上金邊。一個月前，她還是個連馬都不敢騎的城市女孩，現(xiàn)在卻能熟練地擠羊奶、制奶酪，甚至參與抵御狼群襲擊。

\"準(zhǔn)備好了嗎？\"阿依肯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姜雨晴轉(zhuǎn)身，看到他牽著兩匹馬站在那里。陽光從他背后照過來，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左臂上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但他堅持每天讓姜雨晴換藥——這成了兩人之間一種心照不宣的儀式。

\"騎馬課？\"姜雨晴眼睛一亮，\"我以為你忘了。\"

\"哈薩克人言出必行。\"阿依肯嘴角微微上揚，遞給她一條紅色頭巾，\"把頭發(fā)扎起來，草原上的風(fēng)會教你第一課。\"

姜雨晴接過還帶著他體溫的頭巾，笨拙地試圖綁住自己齊肩的黑發(fā)。阿依肯看了一會兒，突然上前一步：\"我來吧。\"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發(fā)絲和脖頸，帶來一陣微妙的觸電感。姜雨晴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拂過自己的耳際。

\"好了。\"阿依肯后退一步，聲音有些異樣。

姜雨晴抬手摸了摸被整齊束起的頭發(fā)，指尖碰到他系好的結(jié)，心頭涌起一股暖流。\"謝謝。\"

阿依肯點點頭，走向那匹溫順的母馬雪蓮：\"今天先復(fù)習(xí)基本姿勢。上馬。\"

姜雨晴踩著馬鐙翻身上馬，動作比一個月前流暢多了。阿依肯仔細(xì)觀察她的姿勢，然后伸手調(diào)整她握韁繩的手勢：\"拇指向上，放松一點。你不是在拉弓，而是在和馬說話。\"

他的手掌覆蓋在她的手背上，溫暖而粗糙。姜雨晴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希望他不會注意到自己突然升高的體溫。

\"現(xiàn)在，用小腿輕輕夾馬腹，不要用腳跟踢，\"阿依肯指導(dǎo)道，\"對，就是這樣...好，現(xiàn)在慢慢走一圈。\"

姜雨晴按照指示讓雪蓮緩步前行，阿依肯則騎著他的黑馬在旁邊跟隨，不時給出建議。幾圈下來，她的基本姿勢已經(jīng)標(biāo)準(zhǔn)多了。

\"進(jìn)步很快，\"阿依肯難得地稱贊，\"現(xiàn)在試試小跑。記住，要隨著馬的節(jié)奏起伏，不要僵硬地坐著。\"

小跑比步行顛簸多了，姜雨晴幾次差點失去平衡，但咬牙堅持著。阿依肯在一旁示范，他的身體與馬匹的律動完美融合，仿佛天生就是一體。

\"放松臀部，\"他指導(dǎo)道，\"想象你是水，隨著馬的移動流動。\"

姜雨晴嘗試著放松，果然感覺好多了。雪蓮似乎也感受到騎手的進(jìn)步，步伐變得更加平穩(wěn)。

\"很好！\"阿依肯眼中閃過贊賞，\"現(xiàn)在，試試看能不能跟上我。\"

他一夾馬腹，黑馬立刻加速。姜雨晴深吸一口氣，跟著催動雪蓮。兩匹馬一前一后在草原上奔馳，風(fēng)呼嘯著掠過耳畔，青草的氣息撲面而來。姜雨晴的頭發(fā)從頭巾中散落幾縷，在風(fēng)中飛舞。

阿依肯回頭看她，陽光下他的笑容燦爛得耀眼。姜雨晴從未見過他這樣毫無保留的笑容，一時間看呆了，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小心！\"阿依肯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靠近她，\"第一次跑這么快，不要太勉強。\"

\"我沒事，\"姜雨晴喘著氣說，心跳快得不像話——不只是因為騎馬，\"這太...太棒了！\"

阿依肯凝視著她因興奮而泛紅的臉頰和閃閃發(fā)亮的眼睛，表情柔和下來：\"你天生屬于馬背，姜雨晴。\"

這句簡單的贊美讓她胸口發(fā)緊。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人知道她曾經(jīng)是個整天對著電腦的白領(lǐng)，是個連健身房都懶得去的城市女孩。在這里，她可以成為任何人——尤其是阿依肯眼中那個勇敢堅韌的草原姑娘。

回營地的路上，他們讓馬匹悠閑地散步。阿依肯指著遠(yuǎn)處的一片藍(lán)色小花：\"那是'羊的眼淚'，治療咳嗽很有效。\"

姜雨晴驚訝于他突然分享草藥知識：\"我以為你不相信我的'土辦法'。\"

阿依肯沉默了一會兒：\"我錯了。你救了我的命，也救了很多羊羔。草原人尊重事實，不管它來自哪里。\"

這份坦誠的認(rèn)可讓姜雨晴眼眶發(fā)熱。她正想回應(yīng)，突然看到遠(yuǎn)處山坡上有一個孤獨的身影——一個穿著古怪黑袍的老婦人，正拄著拐杖向他們這邊張望。

\"那是誰？\"姜雨晴問道。

阿依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眉頭微皺：\"薩滿奶奶。她住在北邊的山洞里，很少出現(xiàn)在人前。\"

就在他們說話間，老婦人突然舉起手，直指姜雨晴，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什么。雖然隔著很遠(yuǎn)，姜雨晴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她在看我們嗎？\"姜雨晴不安地問。

阿依肯搖搖頭：\"別擔(dān)心，薩滿奶奶行為古怪，但無害。我們回去吧，媽媽該準(zhǔn)備午飯了。\"

回程路上，姜雨晴幾次回頭，但那個神秘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山坡上。

午餐后，姜雨晴主動提出幫古麗巴依制作奶酪。老婦人欣然同意，教她一種夏季特制的酸奶酪做法。姜雨晴突然想起現(xiàn)代食品加工中的一個小技巧。

\"可以加一點這個嗎？\"她小心地提出，指向一種常見的草原野草，\"它能讓奶酪更細(xì)膩。\"

古麗巴依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姜雨晴心跳漏了一拍——她差點暴露了現(xiàn)代知識。\"我...在老家見過類似的配方。\"她含糊地回答。

老婦人沉思片刻，最終點頭同意嘗試。令她驚訝的是，加入這種野草后，奶酪的質(zhì)地果然變得更加細(xì)膩均勻，口感也好了許多。

\"聰明的姑娘！\"古麗巴依拍著姜雨晴的肩膀贊嘆，\"這個配方可以傳下去了！\"

阿依肯和賽力克也被叫來品嘗新奶酪，一致稱贊不已。阿依肯看向姜雨晴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深思，但什么也沒問。

下午，姜雨晴獨自去溪邊洗衣服。清涼的溪水沖刷著她的手臂，帶走夏日的燥熱。她正哼著歌，突然感到背后有人注視。轉(zhuǎn)身一看，是早晨那個黑袍老婦人——薩滿奶奶，就站在幾步之外！

姜雨晴驚得差點掉進(jìn)溪里。老婦人比她想象的還要蒼老，臉上皺紋縱橫，眼睛卻異常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你...您好，\"姜雨晴結(jié)結(jié)巴巴地用哈薩克語問候，\"需要幫助嗎？\"

老婦人沒有回應(yīng)問候，而是用流利的漢語說：\"你不屬于這里，時間旅行者。\"

姜雨晴的血液瞬間凝固。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別害怕，\"老婦人的聲音沙啞卻有力，\"我不是來揭露你的。相反，我是來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姜雨晴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選擇即將來臨，\"老婦人神秘地說，\"當(dāng)白樺樹葉變黃時，你必須決定——留下還是回去。但記住，每個選擇都有代價。\"

姜雨晴的心跳如擂鼓：\"您怎么知道我能回去？您知道我是怎么來的嗎？\"

老婦人微微一笑，露出幾顆稀疏的牙齒：\"風(fēng)帶來，風(fēng)帶走。你被召喚到這里是有原因的，時間會揭示一切。\"她突然轉(zhuǎn)向樹林方向，\"有人來了。記住我的話，白樺樹葉變黃時。\"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去，黑袍在風(fēng)中翻飛，眨眼間就消失在樹林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姜雨晴！\"阿依肯的聲音從營地方向傳來，\"你在跟誰說話？\"

姜雨晴轉(zhuǎn)身，看到阿依肯大步走來，眉頭緊鎖。\"沒...沒什么，\"她勉強笑了笑，\"只是在自言自語。\"

阿依肯明顯不信，但也沒有追問。他蹲下身，幫她擰干一件衣服：\"媽媽說你做的奶酪很特別。你從哪里學(xué)的那種方法？\"

姜雨晴的心還在為剛才的對話狂跳，現(xiàn)在又面臨另一個難題。她斟酌著詞句：\"我家鄉(xiāng)...有些人會這樣做。不算常見，但效果不錯。\"

阿依肯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她：\"你總是這樣，姜雨晴。每次問起你的過去，你就變得含糊其辭。\"他停頓了一下，\"你是在逃避什么嗎？法律？仇人？\"

\"不是！\"姜雨晴急忙否認(rèn)，\"我只是...我的故事太離奇了，你不會相信的。\"

\"試試我，\"阿依肯的聲音出奇地柔和，\"草原人見過很多離奇的事。風(fēng)中的精靈，會預(yù)言的狼，天空中的異象...我們的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寬廣。\"

姜雨晴望著他真誠的眼睛，突然有種全盤托出的沖動。但薩滿奶奶的警告言猶在耳，她最終只是搖搖頭：\"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阿依肯的表情閃過一絲失望，但點了點頭：\"等你準(zhǔn)備好了。\"他站起身，遞給她一件擰干的衣服，\"走吧，該準(zhǔn)備晚飯了。\"

接下來的幾天，姜雨晴一直沉浸在薩滿奶奶那番話帶來的不安中。白樺樹葉變黃時——那就是夏末秋初，距離現(xiàn)在只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她真的有回去的選擇嗎？如果選擇留下，代價是什么？選擇離開，又意味著什么？

這些思緒纏繞著她，以至于在幫忙放羊時差點讓幾只羊走散。幸好阿依努爾及時發(fā)現(xiàn)，把羊群趕了回來。

\"你最近心不在焉，\"晚飯后，阿依肯找到獨自在溪邊發(fā)呆的姜雨晴，\"是因為那天薩滿奶奶對你說了什么嗎？\"

姜雨晴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她和我說話了？\"

\"部落里沒什么秘密，\"阿依肯坐在她旁邊的石頭上，\"尤其是薩滿奶奶出現(xiàn)這種事。她二十年來第一次離開山洞，就為了找你說話。人們都在猜測原因。\"

姜雨晴的心沉了下去。她不想成為眾人議論的焦點，更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只是...問了些關(guān)于我的事。\"

阿依肯靜靜地等她繼續(xù)說下去，月光在他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銀邊。

\"阿依肯，\"姜雨晴突然問，\"你相信有人能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來，遠(yuǎn)到超乎想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