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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翀今日可沒有時間隨女眷們出門閑逛,因為邱維屏奉召而來。
邱維屏心里很忐忑,突然被急召到行宮,他本能地感覺到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杜延年還在內(nèi)閣,他見駕之前還能從同窗那里得到些提示,可現(xiàn)如今,杜延年空保留一個首輔的名義,人卻被打發(fā)到了邊陲,一個間接影響就是他邱維屏少了一個重要的消息來源,這令他格外不安。
果然,正憲帝的第一句話便讓他心中一緊。
“邱寺卿,你們呈上的《正憲律》奏疏朕看了,說實在的,朕不滿意!很不滿意!”祁翀語氣平靜,但接連兩個“不滿意”已經(jīng)足以讓邱維屏渾身冒冷汗了。
“臣無能,未能領(lǐng)會上意,有負(fù)天恩,請陛下治罪!”邱維屏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朕叫你來不是為了治罪,只是認(rèn)為你的確沒有領(lǐng)會朕的意思。當(dāng)然,這不全是你的錯,也怪朕沒有說清楚。既然如此,那今日朕便跟你仔細(xì)說道說道。來呀,賜座!”
邱維屏見正憲帝沒有責(zé)怪之意,這才稍稍安心,告座之后方才坐下。
“你們修的這個《正憲律》無非是在原有的《淵律》基礎(chǔ)上小修小補了一下,有些律例之間有沖突的,重新梳理了一遍,不合時宜的也廢止了一些。這些不能說做的不對,只是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祁翀邊說邊從御案上拿起一根粉筆,走到架在旁邊的一張長約七尺寬約四尺的黑板旁邊,“刷刷刷”寫了起來,邱維屏也忙湊過去了。
“首先就是體例問題!《淵律》至今仍沿用以往歷代的體例,與隋律、唐律大差不差,這一點朕說的沒錯吧?”
“陛下博聞強識,于律法一道尤為精通。的確如陛下所言,《淵律》與《開皇律》、《永徽律》一脈沿襲,不過,歷朝皆是如此,難道有何不妥嗎?”邱維屏此時才確信,正憲帝叫他來真的就是研討律法,不是要降罪,腦子總算清醒了過來。
“朕以為有問題!你來看——”祁翀邊寫邊比劃道,“《永徽律》十二篇,除《名例律》外的其余十一篇,《衛(wèi)禁律》、《擅興律》皆與軍隊有關(guān),應(yīng)屬于‘軍法’范疇;《職制律》、《廄庫律》、《斷獄律》則主要是管職官或小吏的,可暫且稱之為‘官法’;剩余的《賊盜律》、《斗訟律》、《詐偽律》、《捕亡律》、《雜律》則主要是維護治安的,就叫‘刑法’吧;《戶婚律》則較為復(fù)雜,既有百姓家事,又有里長職責(zé),還有侵田占地的處置,可謂兼具多個范疇。
可是,不同的律法范疇其著重點便有所不同,所對應(yīng)的執(zhí)法者、執(zhí)法手段也應(yīng)有所不同,豈能一概而論?這么多內(nèi)容放在一部律法之中,難道不亂嗎?”
“怎么會亂呢?百姓來告何事,即便推官不熟悉律例,也可依事項立即翻閱查找。若告立嫡之事,便翻《戶婚律》;若告斗毆事,就去《斗訟律》中尋,這才是最便利的呀!”
“問題就出在你這句話里!便利?便利了誰?便利了推官而已!歷代律法都是站在官府的角度,只強調(diào)做錯事該如何懲罰,卻鮮有告訴百姓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的!這叫什么?這叫‘不教而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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