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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延年仿佛看穿了袁繼謙的心思，眼神陡然凌厲起來：“岳翁，翁婿一場，別怪我沒提醒你：雖說陛下性情柔懦，但你若因此便以為他軟弱可欺，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陛下不喜歡隨意殺人，可這并不表示他手里沒握刀！你想想，論貴、論功、論親，誰能跟大長公主殿下比？可柳德甫出京，大長公主殿下說過一句話沒有？你也別以為靠人多就能拿捏陛下，陛下怕是正嫌京城的官員太多了，想要趕些人走呢！”

“你的意思是項(xiàng)國公離京是因?yàn)椤?

“我什么意思都沒有！你可別瞎猜！”

“明白、明白，只可意會、只可意會！”袁繼謙連連點(diǎn)頭，仿佛掌握了天大的秘密一般，“那他們那些人呢？”

“話我早就放出去了，陛下的態(tài)度、我的態(tài)度也都擺在那兒，他們?nèi)羰强床欢蛘咭詾楸菹履晟倏善郏€要死命往上沖，那就只能怪他們自己蠢了！”

離開了杜府的袁繼謙立刻告了病假，閉門謝客，具名什么的自然也就不方便了。畢竟歲數(shù)不小了，倒也無人生疑。

臘月初八這日，天氣雖冷，太陽卻不錯。祁翀換了便裝，帶了韓炎等人來到大覺寺。

今日是大覺寺施粥之日，寺門口擠滿了前來喝粥的百姓，幾名寺僧在維持著秩序。掌勺的空受見到祁翀一行人，心中一驚，忙將勺子遞給了身邊的小徒弟，悄悄擠到祁翀身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將祁翀等人讓到了禪房之中。

“阿彌陀佛，不知陛下今日駕臨敝寺，與民同樂，有失遠(yuǎn)迎，望乞恕罪?！笨帐芤荒樀男Σ[瞇，仿佛看見了財(cái)神爺一般。

“連口粥都沒喝著你的，還好意思說與民同樂？”祁翀打趣道。

“好說、好說?！笨帐苊Ψ愿佬⊥降苋ナ⒅鄟?，不一會兒，一小碗熱氣騰騰的臘八粥擺在了祁翀面前。

“嚯，你還挺舍得下料的呀！”祁翀攪和著碗里的紅棗、蓮子、花生道。

“大冬天的，總得讓窮苦百姓們吃上這一碗吉祥粥吧！”空受頓了頓又道，“說起來，這還是托陛下的福呢！”

“與我何干？”祁翀不解地問道。

“京城商人宋用昌有個小兒子叫宋承箓，去年被前右相梁顥的侄孫梁彥所殺，多虧陛下主持公道，這才讓梁彥伏法。宋用昌對陛下感恩戴德，無以為報(bào)，也不知從何處聽說陛下常來往于敝寺，便主動上門布施，包攬了此次施粥的所有花費(fèi)，這才能讓百姓們都能吃上一碗熱乎粥。”

從何處聽說？那還用問，你自個兒出去宣揚(yáng)的唄！

祁翀鄙夷地瞅了空受一眼，感覺空受的形象始終在得道高僧與無良奸商之間反復(fù)橫跳。

空受被他看的發(fā)毛，只好維持著禮貌而略帶諂媚的笑容。

“朕今日本來是想來給你送些粥錢的，要照你這么說的話，那就沒必要了是吧？”祁翀故意逗趣道。

“心到佛知，豈能反悔？”空受頓時急了。

祁翀忍不住笑罵道：“朕看你這副模樣，怎么看都像個奸商，偏你做的事又都是大慈大悲的——除了訛錢這一件以外！”

“沒辦法呀，小寺如今人多，挑費(fèi)就大，若無施主慷慨解囊，實(shí)難維持生計(jì)。敝寺又不是少林那樣的千年古剎，沒有朝廷的御封，實(shí)在是不得不伸手要布施了。”空受雙手合十，連連搖頭。

“喲，消息夠靈通?。　?

“如淳大師實(shí)至名歸，令人羨慕。不過小僧就是不大明白這個封號‘護(hù)法伏虎禪師’的緣由。‘護(hù)法’二字尚可理解，‘伏虎’二字又作何解？”

祁翀便將從南唐返程途中遭遇馭獸師及猛虎襲擊一事說與空受聽，聽得空受也是嘖嘖稱奇。

“當(dāng)年先師也參加過那次無遮大會，怎么就沒聽他提起過那只巨虎呢？”

“世間奇聞異事本就層出不窮且真?zhèn)坞y辨，令師專注佛法，這些無關(guān)之事想必并沒有放在心上。”

“那倒也是?！?

二人又閑聊了幾句佛法，祁翀給空受留下了十萬貫錢，便告辭離開了。

一行人隨后又來到安濟(jì)坊，這里也有一個施粥的粥棚，只不過出資的是京兆府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