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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正七品御史，年俸九十石，折合成銀子，只有四十五兩，按后世網(wǎng)上的折價，一兩銀子相當于九百五十元Rmb，七品官員的年薪為四萬多元。

“此人的家庭情況如何？”張薔也低聲問。

“由寡母掛養(yǎng)大，底下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子，二弟在老家種地十畝薄地，三弟跟在身邊讀書，是個秀才，一個妹子還沒出嫁。

娶的是家鄉(xiāng)私塾先生的女兒，二人育有一子一女，一家人就靠閻大人的俸祿過活……”

“負擔夠重的，”張薔感慨道，一年四十五兩，要養(yǎng)七八口人，怪不得要來喝粥。

張薔這一隊，眼看著排到鍋邊了，只聽吳昌時大聲道：“師傅，舀滿滿的……”

掌勺的師傅看了他一眼，顯然對這些來游戲人間的公子哥兒，很不滿意，嘀咕道：“白長了一把子力氣，不去工地上掙籌碼，光知道白吃白喝，浪費糧食！”

說完，嘩地一勺粥，倒進吳昌時的有碗里，也不跟他廢話，直接道：“下一位！”

下一位是陳子龍，他雙手捧著碗，對掌勺師傅說：“在下聽說師傅的粥熬得好，特意趕來嘗鮮，師傅隨意來一點就行。”

掌勺師傅聞言，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去了，二話不說，嘩地一大勺粥，倒進他碗里：“吃去吧，下次來，帶個大碗?！?

張薔：……

“師傅，我這個碗大……”她說。

師傅瞥了眼她的碗，一臉嫌棄地道：“一個小女人，偏要拿個大碗，你吃得了那么多？”

勺一顛，舀了半勺粥在她碗里：“夠了，吃去吧。”

張薔不憤地指了指已經(jīng)走遠的陳子龍，又指指自己的碗，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他……他也沒籌……”

師傅見她急眼了，又舀了一小勺粥到她碗里，不高興地道：“夠了吧？別擋著道，下一位！”

張薔只好捧著碗讓開，下一位是法容，師傅沒為難她，將她的小碗裝得滿滿的。

對面的閻剛峰，也排到大鐵鍋前，掌勺的師傅顯然已經(jīng)熟悉他，也不說話，搖搖頭，往他碩大的陶碗里，裝了兩勺粥。

與其說是碗，還不如說陶缽更合適，兩勺粥也沒裝滿，他端著碗不說話，也不動，師傅無奈，只得又給他加了一勺，他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張薔二人捧著碗，遠遠地跟在閻剛峰身后，只見他來到一處人少的地方，撿了一塊干凈的石頭，小心地放下包袱皮，生怕弄臟了。

然后蹲在地上，從懷里掏出一把木勺子，舀起粥，不緊不慢地往嘴里送。

那么大一缽粥，他顯然吃不完，只吃了一半，就放下碗，掏出一張帕子，細心地擦干凈勺子，藏在懷里。

然后將那塊包袱皮撿起來，拍拍上面的土，又夾到腋下， 彎腰端起半碗粥，施施然走進城去。

“剩下半碗，肯定是帶回去，明天早上吃……”法容篤定地說。

張薔走過去，蹲在閻剛峰剛才的位置上，招手讓法容過來，二人蹲在那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碗里的粥，一邊數(shù)，看看有多少人端著粥碗，往城里去。

“師兄說，他們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在粥廠見面，不打招呼，裝著不認識……”

一碗粥沒喝完，前后就有十幾個腋下夾著包袱皮的人，端著粥碗，往城里去，什么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什么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在饑餓面前，都沒有一碗粥來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