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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微抱住他，淚水終于決堤。她想起沈硯說“阿竹像阿忠”，原來有些傳承從不需要刻意教，就像蘭草會從石縫里鉆出來，正直的骨頭，也會在染缸里開出花。</p>

南京·織造府前</p>

沈明扶著陳小姐站在府衙門口，她后腰的傷口還在滲血，銀簪的尖卻被她擦得發(fā)亮。遠(yuǎn)處傳來百姓的歡呼，靖王的親信被押解著經(jīng)過，官服上的“煙霞色”在日頭下褪成了灰，像被雨水沖壞的染樣。</p>

“三爺爺會出來的?！鄙蛎鞯穆曇粲行┌l(fā)啞，卻異常堅定。他看見蘇州知府從府里出來，手里捧著那半塊“雨過天青”，布上的“硯”字被血浸得更深，卻透著股洗盡鉛華的凈。</p>

水牢·染缸邊</p>

沈硯靠在缸壁上，右肩的血染紅了靛藍(lán)染料，像幅流動的畫。蘇州知府蹲在他面前，將落霞鎮(zhèn)的賬冊放在他手里：“都查清了。沈墨雖是幫兇，卻在最后關(guān)頭偷換了賬冊，這‘雨過天青’的布角，是他留給你的證據(jù)?！?lt;/p>

沈硯的指尖撫過布上的“硯”字，忽然想起元啟七年兄長在牢里見他最后一面，說“這染坊的名字，該叫‘硯微’才對”。那時的沈墨，眼里藏著他看不懂的悔，如今才明白，有些錯，要用余生來補。</p>

“李木匠和沈硯安呢？”他的聲音很輕。</p>

“在府衙等著。”知府嘆了口氣，“落霞鎮(zhèn)的百姓抬著‘青天’匾額來了，說要謝你還他們清白?！?lt;/p>

沈硯笑了，眼角的紋路里盛著光。他望著染缸里那枚蘭草銀鎖，忽然想起蘇微鬢邊的白玉簪，想起阿竹染壞的“薄荷綠”，想起沈明和陳小姐交握的手——原來這染缸里沉著的，從來不是骯臟，是洗盡骯臟的勇氣。</p>

暮色漫進(jìn)水牢時，沈硯被攙扶著走出織造府。南京城的燈籠又亮了起來，這次的光里沒有血腥，只有百姓的笑語，像染坊里新釀的桂花酒，甜得讓人發(fā)醉。</p>

他看見蘇微站在府衙門口，鬢邊的金步搖在風(fēng)中輕晃，手里的象牙筆反射著微光。她沒有跑過來，只是站在那里笑，眼里的淚像染缸里的星。</p>

“我回來了?！鄙虺幍穆曇粲行┥硢　?lt;/p>

“嗯。”蘇微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笑得格外甜，“該教我調(diào)‘墨灰’了?！?lt;/p>

染缸里的靛藍(lán)還在輕輕晃，映著天邊的晚霞，像塊剛?cè)竞玫摹盁熛忌绷献樱瑵獾嘁?，冷暖相濟。所有的波折都沉在了缸底，所有的線都織成了布，新的篇章，正隨著南京城的暮色，緩緩展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