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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二，沈硯帶著沈明先動身赴京，蘇微留在蘇州打理染坊，約定壽宴后在落霞鎮(zhèn)會合。送走他們那日，碼頭的風很大，吹得沈硯的青布袍角獵獵作響。他站在船頭，反復叮囑：“路上當心，落霞鎮(zhèn)的蚊蟲多，記得帶些艾草。”</p>

蘇微笑著揮手，直到船影消失在運河盡頭，才轉(zhuǎn)身回染坊。剛進門，就見周大人的幕僚候在柜臺前，手里拿著封加急的信件，臉色有些凝重。</p>

“蘇掌柜，京里來的急信?！蹦涣艑⑿胚f給她，“周大人說，您務必親啟?！?lt;/p>

信封上的火漆印是沈府的云紋，卻比尋常的更深些，像是蓋得格外用力。蘇微的心猛地一沉，拆信時指尖發(fā)顫——信紙是沈硯的筆跡，卻潦草得幾乎認不出，只寫了兩行：</p>

“母病危，速歸。京中似有異動，萬事小心?！?lt;/p>

最后那個“心”字，墨團暈得像灘血，與元啟四年那半張殘箋上的“避”字，竟有幾分相似。</p>

蘇微攥著信紙，指節(jié)泛白。她忽然想起沈硯離京前，夜里總對著京城的方向發(fā)呆，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玉串。那時她只當是他念母心切，如今想來，怕是早察覺到了什么。</p>

“備最快的船！”蘇微轉(zhuǎn)身對伙計喊道，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急促，“我要去京城！”</p>

伙計們從沒見過她這副模樣，連忙應聲去安排。蘇微沖進內(nèi)室，從樟木箱最底層翻出那把刻著“硯”字的剪刀，又將沈硯畫的“松鶴延年”圖樣塞進包袱——那是他熬夜畫的，說要親手繡完送給柳氏。</p>

船駛出蘇州城時，夜色已濃。蘇微站在甲板上，望著遠處的燈火，心里像壓了塊巨石。她不知道京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柳氏的病情如何，只知道必須盡快趕到沈硯身邊。</p>

運河的水在船底嘩嘩作響，像在訴說著未知的兇險。蘇微握緊手里的剪刀，指尖的寒意透過粗布滲進來，卻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p>

元啟七年的夏夜，風帶著水汽的微涼。蘇微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急信，絕不會只是“母病危”那么簡單。京城的陰影，終究還是沒能放過他們。</p>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只能躲在地窖里瑟瑟發(fā)抖的小婢女。她有硯微染坊做底氣，有手里的剪刀做武器，更有必須護住的人。</p>

船行得飛快，船頭劈開浪花，像一把鋒利的刀，要劃破這沉沉的夜色。蘇微望著京城的方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p>

沈硯，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