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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開頭，生意漸漸多了起來。有人拿來磨破的襪子，有人送來撕裂的褲腳，蘇微都接過來，一針一線地縫補。她收費公道，手藝又好，漸漸有人特意繞到巷口找她。</p>

可麻煩也跟著來了。</p>

鎮(zhèn)西頭開布莊的張婆子，見她生意好，心里不舒坦。這天午后，她帶著兩個伙計堵在巷口，一腳踢翻了蘇微的針線笸籮。</p>

“哪來的野丫頭，敢在老娘的地盤搶生意？”張婆子叉著腰，唾沫星子噴了蘇微一臉，“不知道這落霞鎮(zhèn)的針線活，都歸我管嗎？”</p>

蘇微蹲下身，默默撿著散落的針線，沈明嚇得躲在她身后，緊緊攥著她的衣角。</p>

“張婆婆，”蘇微撿起最后一根針，站起身，眼神平靜地看著她，“我一不偷二不搶，憑手藝吃飯，怎么就搶您生意了？”</p>

“憑手藝？”張婆子冷笑，“誰知道你這手藝是在哪兒學的？別是從哪個贓官家里逃出來的丫鬟，用主子家的東西換錢吧？”</p>

這話戳到了蘇微的痛處，她臉色一白，卻依舊挺直脊背：“我光明正大掙錢，養(yǎng)活弟弟，沒礙著您什么。若是您覺得我礙眼，我換個地方便是，不必污人清白。”</p>

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引得周圍看熱鬧的人議論起來。</p>

“張婆子這話就過分了，人家姑娘好好的……”</p>

“就是，她補的衣裳又好又便宜，憑啥不讓人做？”</p>

張婆子見眾人不站在她這邊，臉上掛不住，狠狠瞪了蘇微一眼：“你給我等著！”帶著伙計悻悻地走了。</p>

蘇微看著他們的背影，慢慢松開了攥緊的拳頭，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紅痕。她將針線笸籮重新擺好，沈明怯生生地問：“姐姐，我們要走嗎？”</p>

“不走?！碧K微摸了摸他的頭，眼神堅定，“這地方，我們能站住腳?！?lt;/p>

夕陽西下時，巷口的人漸漸散去。蘇微數(shù)了數(shù)懷里的錢，竟有二十七文。她買了兩個白面饅頭，一個給沈明，一個自己慢慢啃著，心里踏實了許多。</p>

晚風從巷口吹進來，帶著河水的潮氣。蘇微望著遠處漸暗的天色，忽然想起沈府的傍晚——那時她該在給柳氏研墨，或是在燈下給沈明縫補衣裳，沈硯或許會從書房出來，問一句“母親歇息了嗎”。</p>

如今想來，竟像上輩子的事了。</p>

她低頭咬了口饅頭，面香混著塵土的氣息，是煙火人間的味道。雖然艱難，卻比地窖里的黑暗、亂葬崗的陰冷，多了幾分實在的暖意。</p>

這暖意，是她一針一線掙來的。</p>

蘇微握緊手里的針線，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得想辦法多弄些布料和線來，光靠補衣裳，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她要在這陋巷里，為自己和沈明，掙出一個安穩(wěn)的明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