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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每天放學(xué)就扎進(jìn)人堆，書包往柜臺下一塞，拿起銀鑷子就給法器分類。她的校服袖口沾著青禾膠，指尖帶著米水的清香，卻比任何修士的法袍都讓人信服。有次靈膳坊的伙計(jì)來送米水，看見她蹲在地上給聚氣境的銅壺編號，忽然說：「小棠姑娘，王師傅讓我問你，還回不回后廚洗盤子？最近靈蔬多，正缺人手?！?lt;/p>

小棠的動(dòng)作頓了頓，沒抬頭：「我這兒忙完再說?！?lt;/p>

云澈聽見了，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下。他看著妹妹手腕上那串用碎玉料串的手鏈——是修通玄境算盤時(shí)剩下的，被小棠磨得溜圓，此刻正隨著分揀法器的動(dòng)作輕輕晃，靈氣順著珠子的紋路流，比他見過的任何鍛體境修士的真元都順。</p>

那天關(guān)店后，云澈把賬本攤在桌上。油燈的光落在紙頁上，照亮了一筆筆收入：老栓的鋤子三十塊，王師傅的鐵鍋五十塊，林溪的琴一百五十塊……最后一頁的結(jié)余紅得扎眼，足夠母親買三個(gè)月的藥，還能剩下給小棠買本帶插畫的《靈韻境法器圖譜》。</p>

「你看，」云澈把賬本推到妹妹面前，「這是這個(gè)月的收入，比你在靈膳坊洗半年盤子還多?！?lt;/p>

小棠的指尖劃過「靈膳坊」三個(gè)字，那是她以前記工的地方。她的手比以前好看多了，洗盤子泡出的紅痕褪了，摸法器磨出的薄繭透著層淡青，像裹了層靈氣膜。「可是……」她想說什么，卻被云澈打斷。</p>

「沒什么可是?！顾麖墓褡永锶〕鰝€(gè)木盒，是趙老板親手做的，盒面刻著青禾紋。打開來，里面是套修具：銀鑷子的尖磨得圓潤，怕劃傷玉件；牛角刮刀的刃是斜的，正好順著法器紋路走；還有塊軟布，是用靈蠶絲混著棉布織的，周欣說比修協(xié)賣的法器布還軟。「趙老板說，這是給『順紋居二掌柜』的?！?lt;/p>

小棠捏著銀鑷子，指尖微微抖。鑷子的光落在她臉上，照亮了眼角的淚——她想起第一次在靈膳坊洗靈蔬，手被聚氣境的靈蘿卜刺得通紅，王師傅說「凡人手就這樣」；現(xiàn)在她摸過靈韻境的玉琴，通玄境的算盤，那些曾經(jīng)被說「碰不得」的法器，在她手里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摹?lt;/p>

「靈膳坊的水太涼，」云澈輕聲說，「你看這鑷子，它就盼著你用呢。」</p>

第二天一早，小棠沒去靈膳坊。她背著書包直接到了「順紋居」，書包里的筆記本換了新的，第一頁畫著張表格：</p>

「聚氣境：鐵劍（劍脊易淤）、羅盤（指針怕草刺）、竹簍（網(wǎng)眼要順經(jīng)緯）——老栓的鋤子歸這類，劉二的錘柄也能按這法補(bǔ)。</p>

凝元境：符紙（邊角用米漿）、鐵鍋（鍋底紋路要順圈刷）、銅壺（壺嘴易卡靈氣）——王師傅的鍋補(bǔ)完，炒菜都省靈火。</p>

靈韻境：玉琴（怕干，要泡米水）、玉鐲（縫里藏細(xì)沙）、碎玉（用青禾籽養(yǎng)）——林溪的琴最喜歡聽雨聲?！?lt;/p>

太陽升起來時(shí)，排隊(duì)的人看見小棠站在柜臺后，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手里的銀鑷子正夾著塊靈韻境的碎玉。她的頭發(fā)用根聚氣境的舊玉簪別著——那是老栓送的，說鋤子補(bǔ)好了，這簪子也該找個(gè)懂它的人。玉簪的光落在筆記本上，照亮了頁腳的小字：「媽說，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比啥都?qiáng)?！?lt;/p>

鋪?zhàn)娱T口的青石板被踩得發(fā)亮，上面的「順紋居」三個(gè)字在陽光下泛著青禾色的光。趙老板拄著拐杖經(jīng)過，看見云澈在給聚氣境的鐵劍纏靈蠶絲，小棠在旁邊記筆記，忽然想起自己剛斷臂那會(huì)兒，總覺得這輩子完了，直到看見這兄妹倆，才明白有些路不用靠真元鋪，順著紋路走，凡人工巧也能踏出光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