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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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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沈澈便發(fā)覺，他所指望的宋世子也沒能幸免。</p>

兩人被扔到了馬車上，隔著麻袋背靠背，如此境地，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p>

兩個朝廷命官，替皇帝來此辦差，謀劃了一路，微服至此，還未摸清對方的底細，前腳踏入揚州，后腳...被人綁了。</p>

天大的笑話。</p>

小姑娘的藥只讓人失去了力氣，并沒有喪失意識，正因為意識尚在，那份被人宰割的屈辱才更強烈。</p>

挫敗的同時，沈澈對這座富商猖獗的城市的憎惡達到了鼎盛，憤怒地扭動身子去掙扎，意識到除了嘴里發(fā)出細碎的‘嗚嗚’聲，顯得二人愈發(fā)凄慘之外，并沒有任何用處后，便也如同待宰的羔羊，同他的難兄難弟保持著沉默。</p>

馬車往前，耳邊的叫賣聲越來越嘈雜。</p>

走的竟是鬧市，足以見得對方是有多囂張。</p>

約莫一盞茶，馬車停了下來，有人過來掀開簾布，一道女聲從閣樓上傳來：“人是娘子要的，仔細些?！?lt;/p>

還是個女賊。</p>

沈澈眼前一黑，侮辱之感更甚，心中罵哪里來的惡婦想找死，睜開你的狗眼瞧瞧爺是誰。</p>

但對方聽不到他的心聲，所謂的仔細些，便是兩個粗漢一頭一尾抬著麻袋，跨過門檻，顛簸上樓，再丟在地上，如同剝瓜皮一般把兩人從麻袋里扒出來。</p>

終于得以重見天日，沈澈怒目瞪向前方的賊子。</p>

大片的光芒映入眼簾，不似想象中的暗牢，也沒有兇神惡煞的惡婦。</p>

眼前是一間散著清淡茶香味的屋子，盡頭處蠡殼窗牖洞開，露出幾枝從外伸展而上的海棠枝丫，臨窗的位置坐著一位光彩奪目的小娘子。</p>

小娘子束髻，發(fā)冠為金，鑲了一圈拇指大小的海珠，裳為宋錦，裙為輕羅，手中捧著一盞白瓷茶杯，本在賞花，見兩人‘露’面后，轉(zhuǎn)目望來，身后泄漏的春日照亮了小娘子的半邊臉龐，杏眸澄明，雪膚月貌，乃絕色佳人。</p>

金陵從不缺貌美的姑娘，沈澈還是愣住了。</p>

對面的小娘子也愣了愣，眼底里的一抹驚艷猶如春色海棠入了眸，慢慢地變得秾麗。</p>

而她看的不是沈澈，是他身旁的宋世子。</p>

誠然錢銅在茶棚時，并沒有見到這位青年公子的真容，僅靠其身形與穿著便做出了選擇。</p>

她喜歡個高的。</p>

比起文士，武士更適合錢家，能自保，方能活得長久。</p>

武士青年更落魄，更窮一些。</p>

窮了好，好掌控。</p>

沒成想公子的容貌給了她一個大驚喜。</p>

底下的人不知輕重，‘請’人時動作難免粗暴，麻袋里困了一遭，她在青年的身上卻看不出一絲落魄，郎君面孔秀白，墨目疏眉，盯著她的眼底藏著一股隱忍的惱怒，頗有幾分莫欺少年窮的倔強。</p>

她并非歹人。</p>

錢銅盡量顯出親近，但再友善的目光盯著人打探久了，也是一種冒犯。察覺到對面人眼里慢慢浮現(xiàn)出來的敵意，錢銅才收斂了打探，放下手中茶杯，前行兩步。</p>

隨著她位置的移動，頭上金冠落入日光中，一道絢麗的光線灼得對面的郎君微微瞇眼。</p>

宋允執(zhí)對那道刺眼的金光猝不及防，偏頭躲避，待再次睜眼便見小娘子已從一團金光中俯身探來，取了他口中布團，輕聲與他道：“公子，我許你一輩子榮華，如何？”</p>

離得太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琥鉑色的瞳孔，干凈澄明，柔和而圣潔的笑顏，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眼下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的錯覺。</p>

金光太灼目，眼底酸澀，宋允執(zhí)閉了一下眼。</p>

心中已有了萬般猜測。</p>

大虞歷經(jīng)八年戰(zhàn)亂，遍體鱗傷，即便迎來了五年太平，仍有不少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p>

眼前的小娘子一身行頭，足夠平民百姓幾年的花銷，如此奢侈作風，其身份必是揚州四大家之一。</p>

樸，錢，盧，崔。</p>

她是誰？</p>

“公子是不是懷疑自己在做夢？”錢銅理解他的反應，告訴他：“不是夢?！睘榱俗屗鼙M快回魂，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在他極為短暫的惘然注視之下，擰了一把。</p>

力道不算輕。</p>

看他目光里迸發(fā)出幽幽寒氣，錢銅松了手，“瞧，是真的，天下掉餡餅的事，公子今日遇上了，可覺得歡喜？”</p>

宋允執(zhí)神智清醒得很。</p>

奈何一時不備栽了跟頭，沒力氣避開她的攻擊，只能任由胳膊上的疼痛蔓延，明朗的黑眸也因此灼灼在跳動。</p>

沈澈的反應比他大多了。</p>

被皇帝與長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驕子，沙場上的玉面將軍，從小到大他心中仰望的那輪明月，人人敬之，怕之，愛之...</p>

如今被一個小娘子綁了不說，還擰他胳膊。</p>

這等侮辱，于宋世子而言，還不如給他一刀來得痛快，沈澈使勁全身力氣抗議：“嗚嗚嗚——”</p>

錢銅轉(zhuǎn)頭把他也打探了一陣后，會錯了意，“二人既是友人，我便一并收了?！?lt;/p>

她一臉的勉為其難，合著劫來的人還要她先擇一番，他堂堂皇后親侄子，沈澈：“嗚嗚嗚——”</p>

錢銅沒理他，費口舌的事情，不必她親自來，喚了聲扶茵，“你來說服他們。”</p>

餡餅反過來說服人來吃，扶茵便拿出了餡餅該有的姿態(tài)，“兩位公子，我家娘子看得上你們，是你們的造化，別不識好歹...”</p>

揚州物資富饒，包括人，縱然兩位公子一個比一個生得好看，可皮囊處處皆是，像娘子這般有錢的，則不多。</p>

沈澈：“嗚嗚嗚——”</p>

“前來揚州謀生的楞頭青年，碼頭一抓一大把，不過他們可沒有二位的氣運，遇到了咱們娘子，你們可知娘子是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