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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他不禁拍了拍石勒的肩膀，笑道：“阿勒啊，劉府君著實了不起，年紀(jì)輕輕，就能當(dāng)一軍元帥，又出了這么好的主意，他竟然會是你的朋友，我們可不能讓他丟臉啊！”</p>

石勒也是與有榮焉，回說道：“這哪用你多說？我早就知道他是天上的飛龍，但我們也不是池中凡物啊！”</p>

這么說罷，大家都露出笑臉來。此時的這群樂平馬賊，還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甚至是鼠輩中的鼠輩。但后世有一句話，叫做天生我材必有用，雖然他們目前還不知道怎么說，但他們內(nèi)心確是這么堅信的——鼠輩也是有意義的，鼠輩也能夠用力的生活。</p>

孔萇和汲桑都飛快地分頭出去，他們帶的人少，在城中行動不至于引人注目，剩余的人就在院落中進(jìn)行等待。老實說，膽大包天的鼠輩其實也會緊張，不過他們緊張的并非自己的生死，因為鼠輩的生死太過渺小，不值得紀(jì)念了。他們緊張是在等待命運的垂青，對于他們來說，任何一點成功的跡象，都足以令他們興奮許久。</p>

大概過了一刻鐘后，他們看見城南升起白煙滾滾，緊接著，街道上傳出喧鬧的聲音。</p>

汲桑站起來，對眾人道：“記住，我們已經(jīng)贏了，現(xiàn)在去縣衙，是去給他們一個投降的機會！”</p>

石勒領(lǐng)著眾人復(fù)述道：“我們已經(jīng)贏了，現(xiàn)在去縣衙，是給這些貪官污吏一個活命的機會！”</p>

又說了兩遍后，他們從院落里的角落里拾掇出一批玄武旗，然后人人拿了環(huán)首刀，從街道魚貫而出，他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街道上。</p>

這些東西都是他們以貨物的名義夾帶進(jìn)城內(nèi)的，由于孫會管理松懈，衛(wèi)兵們根本懶得搜查。此時街道上的行人看見這一幕，都禁不住大吃一驚，心想：這是哪里蹦出來的人？但見他們氣勢洶洶，也心生出幾分畏懼，都沒有阻攔他們。</p>

沒過一會兒，他們走到縣衙門口，石勒揮手高喊道：“替天行道！殺趙逆！”</p>

這些馬賊跟著高喊道：“替天行道！殺趙逆！”然后一窩蜂地涌了進(jìn)去。</p>

縣衙內(nèi)的衛(wèi)兵們根本不明所以，他們聽著門外的高呼聲還有更遠(yuǎn)處隱隱的喧嘩聲，只覺得茫然失措。其中汲桑沖在最前面，一把砍倒兩個持刀的人，然后踩在尸體上，對他們恐嚇道：“我們勤王義軍已經(jīng)打過來了，你們快些放下兵器投降，不然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p>

這群馬賊別的不說，可能在底層摸爬滾打慣了，身上都帶著一股混不吝的匪氣，他們似乎說得自己都信了，都高舉著手中的環(huán)首刀，似乎只要里面的衛(wèi)兵說一句不同意，他們就立刻砍過去。</p>

此時在縣衙里主政的是汲郡太守劉藤，他平日打交道的都是地方士族和商人，這些人多是巴結(jié)他的，即使是上級長官也會賣他幾分薄面，哪里見過這種土匪？當(dāng)即就被嚇破了膽，想跳窗溜出去，可他身體太胖，跑不快，剛跳了窗，沒走幾步，就有些氣喘吁吁了，結(jié)果還沒到后門，就被汲桑等人抓住了。</p>

等石勒把刀刃架在他脖子上，他立刻跪地求饒道：“壯士饒命?。∥也贿^是被趙逆所脅迫，在大軍之中，不得不為?。∥疫@就反正！我這就反正！”</p>

說罷，他立刻被壓到縣衙中央，讓衙內(nèi)的守兵放下武器。有了他帶頭，其余縣衙的一些官吏要么跟著投降，要么做鳥獸散。</p>

見事情進(jìn)行得如此順利，汲桑和石勒幾人無不哈哈大笑，石勒用刀面拍著劉藤的胖臉，揶揄道：“我以前都覺得這樣的胖子面目可憎，不料今日見了，傻乎乎的，竟有幾分可愛哩！”</p>

說罷，他們事不宜遲，押著劉藤上了城樓。此時正見城外兩軍廝殺正酣，尚未得見勝負(fù)，石勒又拿刀架在劉藤脖頸上，說道：“快下令，把你們的旗幟都撤下去，把我們帶來的旗幟都換上來?！?lt;/p>

到了這個時候，看見汲桑石勒等人身邊也就這么些人，劉藤哪里還不知道自己中計？但他實在愛惜自己的性命，只能一面后悔一面連連說道：“好！好！我們馬上換上去！”</p>

于是一刻之內(nèi)，汲縣城內(nèi)的黃龍旗都被換了下來，繼而換上了汲桑一行人帶來的征北軍司玄武旗，換完旗幟后，汲桑再令城頭吹響號角，吸引城外的趙王軍往城內(nèi)看。</p>

此時兩軍的鏖戰(zhàn)才持續(xù)未久，前線的廝殺正在平等地對待每一個戰(zhàn)場上的人。有人的血肉被劃開，有人的骨頭被打斷，一些人帶著恐懼死去，一些人帶著憤怒死去，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知道自己為何而廝殺，為何而死亡，戰(zhàn)爭的走向都在他們認(rèn)知之內(nèi)。</p>

可這離奇的一聲號角，卻在他們認(rèn)知之外。許多人下意識地朝聲源處看去，只見遠(yuǎn)處的汲縣城頭，獵獵飄揚著青黑色的玄武旗幡，同時城內(nèi)還冒出一些滾滾濃煙。這種場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戰(zhàn)場間的態(tài)勢在這個短暫的瞬間停止住了，許多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廝殺。</p>

而在這個時候，左路軍中傳來了一聲高喝，對周遭說道：“劉府君早派出了一支奇兵，此時已經(jīng)奪下了汲縣城！賊軍后路已斷，他們完蛋了！”</p>

此言一出，兩軍的勝負(fù)徹底分明。</p>

雖然一座城池的丟失，其實和前線的勝負(fù)并無直接關(guān)系，但其實人最怕的就是未知，一支未知的軍隊在身后，給了趙王軍士深深的恐慌，他們頓時認(rèn)為自己已然失敗，對已經(jīng)注定失敗的事情，他們就喪失了繼續(xù)下去的動力。</p>

同樣，義軍將士則是士氣高漲，劉羨當(dāng)眾動員道：“諸位，我軍已然勝了，接下來的時間，就看大家能立下多大功勞了！殺賊！”</p>

“殺賊！殺賊！”義軍山呼以后，頓時以浪潮之勢向南反攻過去。</p>

此時距離兩軍正式開戰(zhàn)，其實也就過了一個時辰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