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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輩偷城

隨著城外兩軍全面交鋒，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汲縣城內(nèi)此時正是一片平靜。</p>

雖然戰(zhàn)事是殘忍的，但是對于當?shù)氐陌傩諄碚f，無論是城外的農(nóng)民、城內(nèi)的市民，他們的生活尚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xù)，無論頭上到底是哪個皇帝天子，一天不干活，就會切實地影響到飲食。仗可以不打，飯卻是不能一天不吃的。</p>

而當戰(zhàn)事持續(xù)的時間漸長，很多人都不免發(fā)現(xiàn)，其實只要士卒不踐踏自家農(nóng)田，搶到自己家來，打仗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p>

大量的士卒聚集，致使軍營每日產(chǎn)生了巨量的消耗。雖說有朝廷每日運糧餉過來，但士卒們也不是一日只飯三餐的木偶，相比于軍營內(nèi)的大鍋飯，他們更想在軍營外吃喝玩樂。加上他們是洛陽的禁軍出身，多半還是有錢的。于是一些商人們嗅到了商機，趕到汲縣內(nèi)做起了生意，臨時搭建起了一批賭場、酒館、妓院，繼而大發(fā)橫財。</p>

于是短短兩三個月內(nèi)，汲縣的市集竟然不減反增。尤其是在趙王軍取得了黃橋之戰(zhàn)的勝利后，各地商人紛至杳來，規(guī)模比之前更為夸張，他們紛紛前來討好孫會，希望能夠借此機會，搭上孫秀的關系。于是有錢的送錢，有糧的送糧，珍寶美人，佳肴奇獸，幾乎無所不至。孫會自己也弄不清收了多少禮物，只知道大概朝廷不送來糧餉，手里的財貨也能足用一段時間了。</p>

而在這個大軍交戰(zhàn)的時刻，商人們也在密切關注著戰(zhàn)事的發(fā)展。他們或藏在城郊窺視，或攀上樹梢眺望，更多的則是聚集在城門處，低聲議論著勝負的走向。同時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自己能夠押中大寶，借機一飛沖天。</p>

而在這些人中，有一個年輕人，從城門處的人群中偷偷溜了出來。繞了兩個圈子，他左右環(huán)顧，確定沒有人跟蹤后，便走進南邊的一座院子，一打開門，便可見里面盤坐著上百來人，且露著躍躍欲試的神情。</p>

為首的汲桑見面就問：“阿勒，現(xiàn)在城外怎么樣了，他們開打了嗎？”</p>

“打了打了，兄長，打了??！兩邊都押上去了，打得非常熱鬧呢！”</p>

這年輕人正是石勒，他以一種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形容城外的狀況道：“真駭人??！我看那么多人馬跑起來，我就感覺自己是泥巴，一會兒就要把我踩扁了。”</p>

這么說著，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但汲桑隨即臉色一變，肅然說：“好了，不要在這里開玩笑了，按照計劃，我們現(xiàn)在應該開始偷城了。”</p>

這正是劉羨事先準備的后招。當他發(fā)現(xiàn)有大量商人進出汲縣后，頓時心生一計：可以派一隊人馬佯裝商人，潛入城內(nèi)，等到了城外作戰(zhàn)，城內(nèi)空虛的時候，讓這支人馬伺機偷城。只要一旦成功，趙王軍見到后路被斷，定然方寸大亂，那取勝就不費吹灰之力了。</p>

而麾下的人選中，石勒汲桑一群人最合適不過。</p>

這群人是實實在在的馬賊出身，能以送馬的名義去求見孫會。由于參軍日短，對方應該還不知道樂平馬賊加入義軍的消息。而且，這些馬賊在當?shù)匾灿忻刹?，身上甚至還有剛從章武劫來的金銀珠寶，并非無的放矢。從各方面來說，都可以比較輕松地取信于對方。</p>

惟一值得擔憂的，就是汲桑等人初來乍到，是否真的對義軍忠誠。如果他出賣了義軍，那計劃就作廢了。</p>

但劉羨倒不擔憂這些，一是沒有樂平馬賊，他也有自信正面取勝，無非是勝多勝少的問題；二是他知道石勒是個什么樣的人，這小子膽大包天，越是危險的事情他越喜歡去干，而且他是不會喜歡與孫會這種蠢人為伍的。</p>

于是在六日之前，汲桑石勒一行人就率眾跑到汲縣之內(nèi)，聲稱想投靠孫會。然后把自己攜帶的一千五百匹戰(zhàn)馬，搶來的那些價值千金的珠玉珍寶，都送給了孫會。</p>

這真是投其所好了，因為孫會此前就是干馬販子的，尤其喜愛好馬。見到汲桑一行人前來送馬，自然是來者不拒，將一行人欣然接納。然后就先送了他們兩座院子，讓他們先在城內(nèi)小住。并許諾說，事后還可以給他們封個將軍。</p>

如此一來，汲桑等人就堂而皇之地混進了城內(nèi)，一直潛伏至今，終于到了發(fā)揮作用的時刻。</p>

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石勒是個膽大包天的人，其余同伙自然也是膽大妄為，他們一想到即將要竊取一座城池，無不激動得想要仰天長笑。</p>

汲桑拍拍手說：“先冷靜下來，這么一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我們可不要搞砸了?！?lt;/p>

他問石勒道：“現(xiàn)在城內(nèi)防御如何？”</p>

石勒胸有成竹，直接以桌案為城池，杯盞為兵衛(wèi)，還原城中布置道：“現(xiàn)在城內(nèi)有兩千衛(wèi)兵，在八處城門就分布了有五百人，城樓上有八百人，縣衙留有四百人，市集有三百人?！?lt;/p>

汲桑聞言，分析道：“我們現(xiàn)在有六百人混進了城內(nèi)，說起來人好像不多，但是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這就足夠做事了?！?lt;/p>

眾人點點頭，便聽汲桑分派任務道：“孔萇，你眼睛亮，又跑得快，你帶著三十人，去府庫那邊放火，把城內(nèi)的衛(wèi)兵都引過去，你自己把握好時間，人來了就跑?！?lt;/p>

孔萇是一名沉默寡言的青年，他一言不發(fā)，只是拱手點頭，就算是答應了。</p>

汲桑又對另一人道：“冀保，你帶著五十人，去北城門那邊人多的地方，看見火一放，你就帶著人到處宣傳說，城內(nèi)有伏兵打過來了！把城內(nèi)弄得越亂越好，這樣，就讓對方不明所以，難以自顧！”</p>

冀保身材瘦弱，但面對這樣的要求，他言笑自若，點頭道：“小問題，我保證讓他們看不出好歹來！”</p>

汲桑點點頭，他對于同伴總是信任的，繼而又對剩下的弟兄說道：“到時候兩邊亂起，我們直接沖到縣衙，把在里面的太守縣令給一鍋端了！不怕剩下的縣卒不聽我們的，到時候我們再把義軍的旗幟一掛，哈哈，我們兄弟就能在河北揚名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