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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對與準備（4k）

辛冉一行人離開得是如此匆忙，連原本準備征調(diào)的戶調(diào)都沒帶上，這讓夏陽縣府的縣吏們都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清來由。</p>

畢竟這場風波來得毫無征兆，結(jié)束得也毫無征兆。于是一堆人私下里議論紛紛，根據(jù)經(jīng)過揣測起前因后果，最后說，大概是縣君在洛陽時得罪過趙王吧，所以才會被貶到我們夏陽來。</p>

這個結(jié)論只對了七七八八，畢竟誰也想不到，劉羨其實得罪的是當朝攝政的皇后，與權(quán)傾朝野的魯公。</p>

而對于劉羨本人來說，他遠不像臉上表現(xiàn)得那樣風平浪靜。賈謐的陰謀就像是如影隨形的箭，讓他一直不敢放松警惕。所以自趙王掌管征西軍司的幾個月里，他一直在等待來者的試探，以方便做下一步的應(yīng)對。</p>

如今試探終于來了，他也近乎完美地應(yīng)對了過去，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p>

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次賈謐派過來的人，是一個直接敢動度量衡的人。雖然這意味著他不學(xué)無術(shù)，但同時也意味著，這個人膽大妄為，毫無廉恥，沒有底線，甚至以羞辱人、折磨人為樂。</p>

一想到接下來的歲月里，要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劉羨就感到一陣頭疼，并忍不住在心中腹誹：即使是人以類聚，可賈謐這種的人，世上有一個都嫌太多了，怎么還層出不窮呢？</p>

可無論當事人怎么想，事實就是如此，作為一個小縣長，劉羨無法干預(yù)到關(guān)中的人事安排，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就是根據(jù)這一次的試探，繼續(xù)做好未來的準備。</p>

因此，他拉著郤安、李盛、張固三個親信，到書房里開了個小會，商議對方接下來可能會采取的手段。</p>

“孫秀，孫秀……”劉羨一坐下，就開始喃喃這個名字，他判斷說，“根據(jù)辛冉的意思，看來這個趙王長史孫秀，就是賈謐派來折騰我的人了?！?lt;/p>

“你們說說看，這次的試探失敗了，這個孫秀會善罷甘休嗎？”</p>

“絕不會！”這次爭納戶調(diào)，郤安被辛冉上足了臉色，其過程過于難堪，以致于他這位公認的好好先生，此時滿是對孫秀的反感，憤憤然說，“敢這樣膽大妄為，直接拿賦稅和權(quán)尺做文章的人，就是一個小人！小人怎么可能不懷恨在心，伺機報復(fù)呢？”</p>

郤安雖然憤懣，但話語里的道理卻是顛簸不破的。普通人吃了虧，尚且會念念不忘，那小人作惡不成，自然更是會懷恨在心，伺機報復(fù)。</p>

但一旁的張固卻提出了反對意見，他說：“可這次，辟疾不是拿到了他們的把柄嗎？所有的縣吏都是人證，我們手中不僅有物證，還有他們的畫押與指印，他們敢如奈何？”</p>

郤安卻諷刺道：“這只不過是那個集曹掾的罪證罷了，若是告上去，那孫秀肯定會矢口否認，然后把罪責都推到那個辛冉頭上，最后又是平安無事?！?lt;/p>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劉羨正是出于這一層考慮，才沒有選擇把證物直接寄給東宮，把事情鬧大，而是選擇給孫秀遞話，讓他稍作收斂。</p>

他轉(zhuǎn)首問李盛道：“賓碩，你是什么看法，你覺得我們該怎么和這個孫秀相處？”</p>

其實劉羨心里已經(jīng)有了個大概的想法。但他之所以召開這次會議，一是要查漏補缺，看看有沒有自己尚未想到的地方，二來他也想鍛煉一下幾人。</p>

郤安與張固其實都只是中人之姿，可很多事情本也不需要天才來做，只需要歷練、經(jīng)驗，加上一定程度的審慎就可以了。</p>

而對于李盛這位老師的孩子，他心底非?？春?，因為這大半年來，他能勝任劉羨給他的所有任務(wù)，并且沒有任何紕漏。所以劉羨讓他擔任縣內(nèi)的功曹，已經(jīng)是夏陽的第四號人物。</p>

李盛剛才一直沉默寡言，似在沉思什么，聽到劉羨的問話后，他才抬起頭，緩緩說：“主公，我方才在想，也不是不能利用孫秀?！?lt;/p>

“哦？怎么說？”</p>

“方才郤縣丞說得好，孫秀是個小人，不可輕信?？尚∪丝偸窍矚g趨利避害的，他們雖然唯上，只不過是仰慕權(quán)力，并不是真的恪守忠孝之道?！?lt;/p>

“若兩方的訴求一致還好，可一旦上面的要求，損害了小人的利益，那他們必然也會反過來陽奉陰違?！?lt;/p>

“所以在下以為，主公可以找個機會，對孫秀和賈謐之間挑撥離間，讓他們自己先亂起來，那無論是孫秀還是賈謐，也就沒空再管主公了?！?lt;/p>

“不過我認識的人太少，對朝局的認識還不清晰，所以暫時也沒想出具體的辦法?！?lt;/p>

劉羨聞言，滿意的點點頭，笑道：“你能想到這一層，已經(jīng)很好了。這不是一日之功，也不必急在一時，現(xiàn)在先要想的，就是摸清楚對面的底細?！?lt;/p>

劉羨之前一直不作為，就是因為搞不清楚賈謐拉攏的人是誰。趙王司馬倫雖然與賈后靠近，但以這些年他的名聲來看，并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實際上做決策的，應(yīng)該另有其人。</p>

如今孫秀既然浮出水面，他也不至于兩眼摸黑，可以針對性地做一些布置了。</p>

等到眾人散去，劉羨回到自己的小院。綠珠正在院內(nèi)晾曬著衣裳，因為氣溫涼得很快，所以她把劉羨的冬衣都拿出來，先盥洗了一遍，以便下個月備用。</p>

等劉羨進來，綠珠擦了擦濕潤的手掌，很自然地接過劉羨手上的披風還有外套，似乎府內(nèi)的風波從來沒有干擾到她。</p>

“公子今晚有應(yīng)酬嗎？”綠珠輕聲問道。</p>

“沒有，今晚就我們兩個用膳，等會你做兩個菜就夠了。”</p>

劉羨說完后，就習以為常地去直奔臥室。</p>

過去了大半年，劉羨臥室已經(jīng)有很大的不同。</p>

之前的小院，因為只住了劉羨一個人，所以劉羨只收拾了床榻，平日都在縣衙的書房辦公，哪怕院里的屏風、杯盞、桌案、衣櫥都積了灰，他也都視而不見。</p>

這導(dǎo)致劉羨好像住在山洞一樣，每天都帶著一股塵埃的味道。</p>

而綠珠到來后，把這個院落好好打理了一遍。</p>

她不光清掃了所有的房屋，還增設(shè)了不少諸如銅鑒、胡床、書架之類的家具，而后她像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女一樣，在院中養(yǎng)起桑蠶，在院前種上韭菜和蔥白。使得這個院落頗有生氣，有了一些家的味道。</p>

劉羨到桌案前坐下，而后就開始寫信，他已經(jīng)想好了，要往洛陽寫三封信。</p>

第一封信是給祖逖的，劉羨在信中長話短說。</p>

就是請他幫忙查一查，這個孫秀是什么來頭，他出身什么家族，曾擔任過哪些官職，干過哪些事情，有什么喜好，又有什么缺陷，是否有妻小，又分別是什么樣的人。</p>

簡單來說，就是只要是能查到和孫秀有關(guān)的東西，他事無巨細，都想了解。</p>

除此之外，他也想了解趙王司馬倫的情況。雖然看樣子，目前司馬倫和孫秀親密無間，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