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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抬頭，看見玄色的衣擺。</p>

“陛下？”</p>

嬴政坐到她對(duì)面。</p>

殷靈毓給他也盛了一碗，他就捧著喝，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喝甜甜的，有蜂蜜的豆?jié){那樣。</p>

院內(nèi)氣氛一時(shí)安靜。</p>

嬴政喝完，低聲問她：“你打算什么時(shí)候走？”</p>

“不走了?！币箪`毓淡笑一聲：“陛下?！?lt;/p>

嬴政抿了抿唇，最終搖頭。</p>

“如果你真的不想走，你一開始就不會(huì)告訴我，不是嗎？靈毓?！?lt;/p>

他是可以留下她，但那似乎有些太自私了。</p>

嬴政將視線投到殷靈毓的手腕上，那里的發(fā)帶早已有些脆弱，褪色也很嚴(yán)重，掛著一根新一些的紅繩和一塊兒墨玉的玄鳥。</p>

他伸手去解。</p>

死結(jié)而已，耐心一點(diǎn)，完全可以解開，無非是想不想戴著的問題，再不然直接砍斷剪斷，怎么都能拿下去的。</p>

但他系上去了，她就一直戴著。</p>

那她一定沒打算毀諾的。</p>

不管是因?yàn)槭裁?，他再?qiáng)行挽留，都只是她對(duì)他的遷就，她已經(jīng)足夠遷就他了。</p>

殷靈毓伸著手腕，嬴政一點(diǎn)點(diǎn)將發(fā)帶解下，連著新的紅繩，連著墨玉的玄鳥墜子。</p>

等全部解開，殷靈毓收回手，嬴政將它們放在手心，然后很輕的笑了一聲。</p>

“昔年聞曾祖，曾對(duì)武安君言，寡人從此恨君?！?lt;/p>

“當(dāng)時(shí)只道曾祖如此，有失君王氣度，亦傷君臣之和?！?lt;/p>

“但現(xiàn)在……”嬴政握緊手里輕飄飄的幾樣?xùn)|西，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看不清他的神色。</p>

“我恨你。”</p>

恨君惠我以瓊琚，而匪報(bào)之為期，使我懷璧難安兮。</p>

恨君盟誓如皎日，令我寤寐思服兮，望云霓而長嘆。</p>

恨君德音孔昭，使予無所詰兮，如月之恒而不可攀。</p>

也許過了許久，也許也只過了幾息。</p>

殷靈毓克制了哽咽，道：“嗯。”</p>

“抱歉，陛下?！?lt;/p>

她不是神，她是人，所以她沒辦法什么都做的好，她出了差錯(cuò)，沒考慮周全，造成了現(xiàn)在這樣的后果。</p>

手腕上有些空蕩蕩的，殷靈毓無意識(shí)的摩挲一下，她聽見自己說：“再過幾日，將事情都安排好再走。”</p>

“寡人知曉了?！?lt;/p>

嬴政起身，捏著發(fā)帶走了。</p>

他腕間依舊是那個(gè)桃核的玄鳥墜子，嬴政走出院子后低頭，將墨玉的玄鳥墜子也穿上去，還有那條發(fā)帶。</p>

曾祖父不好，他也不好，他明知道她不是不看重他們之間的承諾，自己這樣說，也只是仗著被在意被縱容。</p>

其實(shí)曾祖父真的恨武安君的話，是不會(huì)說出來的，不管是使絆子，還是捧殺，都可以。</p>

言恨而非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