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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眼底深處，仿佛藏著雷霆未啟的伏脈。</p>

時間。</p>

仿佛凝固在那一刻。</p>

冰蝶的身軀半跪在地，頭微垂，血水沿著下頜一滴滴地滑落。</p>

那是一種冷。</p>

從骨髓里滲出來的冷。</p>

從靈魂最深處彌漫開來的冷。</p>

她聽不到任何聲音了。</p>

耳邊只剩下血液在耳道中流動的轟鳴。</p>

她知道，那是意識模糊的前兆。</p>

氣血崩散。</p>

神魂虛亂。</p>

筋脈寸裂。</p>

沒有一點力氣了。</p>

連握拳的動作都變得遙遠，仿佛需要翻過千山萬水。</p>

她想動。</p>

可渾身上下，仿佛不是自己的了。</p>

她看不清付長功的臉。</p>

也聽不清他在說什么。</p>

只知道——他要殺自己。</p>

她會死。</p>

“我……要死了嗎？”</p>

這念頭在她腦海中出現的一瞬，連她自己都微微一震。</p>

不是怕。</p>

只是不可置信。</p>

這一路走來，她幾度死里逃生，幾次以為自己必死，卻都撐了過來。</p>

可這一次——是真正的極限了。</p>

她的手指動了動。</p>

想再爬起來。</p>

可指尖才剛勾動，身軀就猛地一沉。</p>

劇痛襲來。</p>

她咬住嘴唇，咬出血，也壓不下那種撕裂。</p>

“……夫人。”</p>

“對不起?！?lt;/p>

“冰蝶……真的，不能再護你了……”</p>

“我不甘啊?！?lt;/p>

“真的不甘?！?lt;/p>

“我才剛剛……看清了氣口。”</p>

“我才剛剛……有了點感覺?！?lt;/p>

“我明明……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p>

“就能贏……”</p>

淚與血混合著，從她頰側滑落。</p>

她閉了一瞬眼，睫毛沾著灰，顫了顫。</p>

她聽見劍氣響起。</p>

那是最后一劍。</p>

真正的終結。</p>

她不想閉眼。</p>

可眼皮重如千斤，意識一絲絲崩碎。</p>

她不甘。</p>

卻也無能為力。</p>

……</p>

另一邊。</p>

鐵拳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巨力禁錮，死死定在原地。</p>

他額頭青筋暴起，嘴唇已經被自己咬出血。</p>

“動啊?。?！”</p>

“動你他娘的?。。。　?lt;/p>

“動半步也好?。　?lt;/p>

“你剛剛不還生龍活虎的么？你不是不懼天人嗎？??！”</p>

他一拳轟在地面上！</p>

地裂。</p>

拳頭血肉模糊。</p>

可他還是沒法踏前半步！</p>

那一劍未至，劍意卻已籠罩四方！</p>

光是那股殺機，就像千萬道劍壓在他的魂上！</p>

一動——就會被斬神滅形！</p>

他憤怒。</p>

他恨自己！</p>

“她拼到這一步了?。?！”</p>

“就差一點！?。【筒钜稽c?。?！”</p>

“可我們……”</p>

“我們什么都做不了?。?！”</p>

蒙尚元閉著眼，背脊筆直如鐵。</p>

雙拳死死捏緊，指甲刺入掌心。</p>

他什么都沒說。</p>

但眼角滑下的那一滴，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為同袍流淚。</p>

“她……是跟著陛下的人?！?lt;/p>

“而我……卻什么都做不了。”</p>

他眼神黯淡，拳頭微微發(fā)抖。</p>

“我該死。”</p>

“是我沒用。”</p>

“是我沒護住她。”</p>

他再沒臉去看她那副模樣。</p>

她那雙還睜著的眼睛，那副跪地不倒的身影。</p>

像一道倒下的軍旗。</p>

如墜山河，裂土碎心。</p>

……</p>

付長功站在高處，劍鋒指前。</p>

他的臉上沒有得意。</p>

沒有憐憫。</p>

也沒有欣賞。</p>

只有——冷漠。</p>

“你燃了命?！?lt;/p>

“卻也不過如此。”</p>

“終究是凡人之血，無法染神階之路?！?lt;/p>

“死吧?！?lt;/p>

他語氣輕得如風。</p>

一劍斜落。</p>

劍身不起波瀾。</p>

但劍意，卻將所有希望斬成粉碎！</p>

天，似乎都被這一劍劈成了兩半！</p>

塵沙被掃飛數十丈！</p>

眾人屏住呼吸。</p>

那劍，就這么落下。</p>

對著那道跪著的、半垂的、微微顫抖的身影。</p>

天光暗淡，山林無聲。</p>

一切，在此刻，仿佛凝固成絕望的雕像。</p>

沒有奇跡。</p>

沒有變數。</p>

沒有援手。</p>

那一劍。</p>

就是句點。</p>

……</p>

“寂?！そK斬?！?lt;/p>

這一劍，不為多言。</p>

只為，取命。</p>

付長功眼中殺意如雷霆奔騰，劍意沉若深淵，指向冰蝶咽喉。</p>

她，動不了。</p>

她的世界，正在一點點沉下去。</p>

她只能看著那道劍光，逐寸靠近。</p>

生死，仿佛已無分別。</p>

就在那劍鋒即將落下的一剎那——</p>

“嘯——?。?！”</p>

一聲銳鳴，從山林深處破空而來！</p>

不是飛鳥！</p>

不是罡風！</p>

是劍！</p>

一柄長劍！</p>

攜裹狂風！</p>

撕裂空氣！</p>

帶著沛然雷勢，裹挾萬鈞殺機！</p>

“咻?。?！”</p>

劍，來得極快！</p>

快得讓人來不及分辨軌跡，只看到一道寒芒，劃過山林！</p>

“什么？??！”</p>

付長功眼神猛然一變！</p>

劍鋒距冰蝶不過寸許！</p>

這一刻，他做出了罕見的動作——</p>

強行收勢！</p>

“轟！??！”</p>

氣浪在他周身炸開，腳下青石寸寸崩裂！</p>

他的劍鋒驟然偏轉！</p>

而那柄橫空而來的長劍，驟然插入地面！</p>

“轟隆——?。?！”</p>

劍鋒釘入冰蝶身前三尺之地！</p>

泥土迸裂，飛石四散！</p>

劍身不偏不倚！</p>

恰好擋在了付長功的殺劍與冰蝶之間！</p>

天地，在那一瞬，仿佛都為之一震！</p>

“什……什么東西？！！”鐵拳瞪大雙眼！</p>

“是誰?。?！”蒙尚元脫口而出，眼中滿是震駭！</p>

付長功目光一沉，手腕輕顫，殺意未收，卻已經停滯！</p>

“誰？?。　?lt;/p>

他的聲音中，已帶上冷意與警覺。</p>

因為，他的劍——被擋下了。</p>

真正的——擋下了！</p>

不是閃避！</p>

不是誤差！</p>

是，一劍截殺！</p>

這等判斷！</p>

這等速度！</p>

這等狠勁！</p>

絕非凡俗！</p>

眾人尚未從震驚中醒來，忽然——</p>

“呼！”</p>

一陣風掠過山林之巔！</p>

那不是自然之風。</p>

而是身影破空之風！</p>

“嘩啦——?。?！”</p>

樹冠翻動，枝葉抖落。</p>

一道黑影，自山林而來！</p>

他——并非御風飛行。</p>

卻在下一瞬，已踏入眾人視線之中！</p>

衣袍翻飛，長發(fā)如墨，周身氣機內斂！</p>

“那是……”</p>

鐵拳心頭劇震。</p>

那人速度快得不可思議！</p>

幾乎一道殘影！</p>

黑衣！面罩！身姿挺拔如劍！</p>

只見他腳步不停，直奔那劍鋒而去！</p>

“唰——?。。　?lt;/p>

他足尖一點！</p>

輕靈落地！</p>

腳踏——劍柄！</p>

整個人，宛若畫卷之上一抹絕筆！</p>

黑衣翻飛。</p>

衣袍獵獵作響。</p>

身影筆直如柱！</p>

那劍柄被他輕踏，卻紋絲不動！</p>

整柄劍，如山岳釘地。</p>

而他一人，立于山前。</p>

橫阻生死。</p>

攔住了——付長功。</p>

攔住了——那一劍。</p>

攔住了——冰蝶之死。</p>

這一刻。</p>

全場寂靜！</p>

死寂！</p>

所有人，目光齊齊投向那黑衣人！</p>

“他……是誰？”</p>

“是誰擋下了付長功？！！”</p>

“他剛剛……到底是從哪里飛出來的？?。　?lt;/p>

黑甲軍嘩然！</p>

就連一貫沉穩(wěn)如山的蒙尚元，也眼神劇顫，幾乎要握不住劍柄！</p>

鐵拳驚得半步退后，低聲道：“什么來路……竟能直接硬截付長功！！”</p>

而冰蝶，已然意識混沌，雙眼半闔。</p>

可就在模糊的視線之中。</p>

她似乎看見了——</p>

一道黑影。</p>

一柄長劍。</p>

她聽不見他說話。</p>

也聽不見心跳。</p>

但她看到那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她前面，替她擋住了——殺機！</p>

那背影。</p>

熟悉得不可思議。</p>

她喃喃了一聲，連自己都聽不清：</p>

“果然，一切都是你的苦心！”</p>

……</p>

而此時。</p>

付長功冷冷望著那人。</p>

他收回殺招，腳步略退，雙眸寒意升騰。</p>

他的語氣，比方才更沉了三分：</p>

“你是——誰？”</p>

黑衣人沒有說話。</p>

他只是安靜地站在劍柄上。</p>

身形如松，氣息無波。</p>

風吹起他面罩的一角。</p>

那張臉，模糊不清。</p>

可那氣場……</p>

讓人心頭沉重！</p>

他低頭，看了眼腳下的冰蝶。</p>

然后緩緩抬頭，目光——落在付長功臉上。</p>

那一眼。</p>

如霜冷如月沉。</p>

付長功眉頭一皺。</p>

他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壓迫感”。</p>

從那一劍飛來的瞬間。</p>

從這人踏劍立場的剎那。</p>

他就明白——</p>

這不是一個普通人。</p>

也不是一個準天人。</p>

甚至——不是他可以輕視的對手！</p>

劍鋒微顫。</p>

氣息未散。</p>

付長功冷冷盯著那道黑衣身影，眼中寒意已至極限。</p>

他沒有立刻出手。</p>

他在確認。</p>

“剛剛——”</p>

他的聲音低沉如鐵器摩擦。</p>

“那幾塊飛石……那些引動她步伐的節(jié)奏……引她避開我殺機的錯步……”</p>

“就是你?！?lt;/p>

他的眸光收縮，像是蛇在鎖定獵物。</p>

“是你一直在暗中指導她。”</p>

黑衣人沒有回應。</p>

他仿若未聞。</p>

只是緩緩低頭，看向腳下那道遍體鱗傷的女子。</p>

冰蝶仍伏在地上，血染白衣，氣若游絲。</p>

可她的眼睛還睜著。</p>

在看他。</p>

她的唇微動，似想說什么，卻只是啞然。</p>

他蹲下身，眼神溫和：</p>

“你做得不錯。”</p>

“你的路……已經看到了?！?lt;/p>

“天人的門檻，已經在你腳下了?！?lt;/p>

“好好記住這個感覺。”</p>

“這是你這一生真正的轉折。”</p>

冰蝶淚水涌出，卻只是微弱點頭，強撐著意識，不肯昏迷。</p>

黑衣人輕輕將她翻轉側躺，手掌貼住她后背，微微一震。</p>

一股溫潤真氣緩緩渡入她體內。</p>

那些殘破不穩(wěn)的氣機，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歸于平穩(wěn)。</p>

他并未多言，只是順勢一揮袖。</p>

一道黑光破空而出。</p>

“啪！”</p>

一個漆黑藥瓶，穩(wěn)穩(wěn)落在鐵拳腳下。</p>

“喂她。”</p>

他聲音不大，卻毫無置喙余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