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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著后背剜心的劇痛，盡可能清晰地把章梓涵小產(chǎn)的經(jīng)過，再到靜心院婷姨娘如何得知消息“驚怒交加”險些摔倒，如何立刻請大夫安胎保命，如何嚴(yán)防死守，廚房流水價送補(bǔ)品，所有外界能看到、能打聽到的表象，原原本本復(fù)述了一遍。</p>

她說得氣息奄奄，額頭冷汗混著臉上的臟污滾落下來。</p>

戚氏靜靜地聽著，枯瘦的手指搭在雕花椅臂上，一下一下，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p>

臉上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仿佛在聽一個老掉牙的故事。她渾濁的老眼里，甚至開始透出明顯的不耐煩。</p>

等到夏歡用盡力氣說完最后一句“……婷姨娘那邊一直…嚴(yán)防著孩子…”時，戚氏敲擊椅臂的手指驟然停住。</p>

暖閣里只剩下夏歡劇烈的喘息聲和柴火在暖爐里偶爾爆開的噼啪聲。</p>

高嬤嬤一直緊盯著老夫人的神色。</p>

見老夫人聽完半天沒表態(tài)，那不耐煩已經(jīng)掛在臉上了，心下一沉。</p>

這夏歡說的話，都是別人知道的屁話，半點(diǎn)有用的都沒有！</p>

“混賬東西！”高嬤嬤猛地跨前一步，臉上如同掛了寒霜。她揚(yáng)起蒲扇般的大手，在夏歡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之前——</p>

啪！啪！</p>

兩聲異常清脆的耳光，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抽在了夏歡的臉頰上。</p>

力道之大，打得夏歡整個頭猛地偏了過去，臉頰瞬間高高腫起。</p>

嘴里的半片參也掉了出來，滾落在冰冷的地磚上，沾滿了灰塵。</p>

夏歡被打懵了，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嗡作響，幾乎讓她當(dāng)場暈厥。</p>

“說這些全京城都嚼爛了的舌根子干什么？老夫人問你話，是讓你說這些廢話嗎？！”高嬤嬤惡狠狠地盯著她，聲音尖利刺耳，“夫人那檔子事到底是你自己失手沒辦好，還是真有什么別的貓膩？婷姨娘那邊真的只是受驚才動的胎氣？你個下賤胚子！當(dāng)時在旁邊伺候的就你一個！現(xiàn)在裝什么死狗？！”</p>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夏歡臉上。</p>

“再不說點(diǎn)老夫人想聽的，現(xiàn)在就拉出去填了井，省得污了這地界！”</p>

劇痛和羞辱讓夏歡身體劇烈地抽搐著，但她眼底深處，那點(diǎn)被疼痛和恐懼暫時壓下的狠戾卻在瞬間被逼了出來。</p>

機(jī)會！</p>

高嬤嬤這老毒婦的巴掌，把她最后那點(diǎn)僥幸打沒了，也把她逼到了懸崖邊上。</p>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住主位上依舊面沉如水的老夫人戚氏。</p>

“老夫人！奴婢死前……不敢說謊！夫人她見紅小產(chǎn)……確實(shí)是奴婢動手腳……沒辦干凈……”她故意頓住，看著戚氏和高嬤嬤眼神的變化，心中冷笑。</p>

“可婷姨娘……她也沒保住胎！她那肚子里的種，根本就沒保??！”</p>

“婷姨娘她，是??！產(chǎn)！了！”</p>

轟！</p>

如同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暖閣中炸開。</p>

戚氏布滿皺紋的臉上瞬間一片僵硬，那雙老眼里翻涌起滔天的驚怒和難以置信。</p>

暖爐里的炭火無聲燃燒，噼啪一聲輕響。</p>

戚氏身旁小幾上那碗早已涼透的參湯，不知是因?yàn)檎饎舆€是主人驟起的怒意，竟微微傾斜，青瓷參碗“哐當(dāng)”一聲摔落在地，褐色的湯水和碎裂的瓷片，瞬間濺滿了冰涼的黑石地磚。</p>

冰冷黏膩的液體蜿蜒流淌，浸濕了滾落在旁的半片臟污的人參，也無聲無息地，漫向夏歡身下的那片血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