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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面

康遠瑞看得心頭一軟，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順勢就將她攬進了懷里。</p>

“這怎么能怪你？”他安撫道，“分明是那賤人自己不知廉恥！不過跑了也好！等找到她，定要將這對不知死活的狗男女綁了浸豬籠！到時候，侯府主母的位置，自然就是你的了?！?lt;/p>

章燕婷依偎在他懷里，眼珠子卻飛快地轉(zhuǎn)動起來。</p>

等找到章梓涵再浸豬籠？那得等到猴年馬月？這侯府主母的寶座，她現(xiàn)在就想要！</p>

章燕婷捏著帕子，垂下睫毛輕嘆：“侯爺且慢，梓涵妹妹雖犯下大錯，終究與妾身血脈相連。若真將她浸豬籠示眾，怕是臉上無光?！?lt;/p>

她忽然哽咽著望向案頭青瓷瓶里新折的桃花，“章家已出我這般自降身份給人當(dāng)妾的嫡女，若再傳出庶女不貞的丑事，我們章家還活不活了？”</p>

康遠瑞撫著腰間玉帶的手指頓了頓。</p>

八仙桌上的香爐升起裊裊青煙，映得他眉間三道褶痕愈發(fā)分明。章首輔門生遍布六部，就連他這襲爵的武侯，在朝堂行走也要借老泰山三分威勢。</p>

“愛妃思慮周全。”他攬過美人肩頭，繡金蟒紋的袖口擦過她鬢邊珍珠步搖，“本侯這就派暗衛(wèi)沿水路追查，若尋到人…”他拇指重重碾過腰間佩刀刀柄，“必給個痛快。”</p>

章燕婷順勢倚進玄色錦袍間，指尖繞著男子腰間墨玉禁步的流蘇：“侯爺這般顧全大局，來日官場上定能得個‘明察秋毫’的美名。”</p>

金絲繡的牡丹紋在她袖口忽明忽暗，恰似女子眼底流轉(zhuǎn)的光。</p>

“豈敢與章閣老比肩。”康遠瑞朗笑著將人摟得更緊，窗紗外斜斜漏進的春光里，紫檀木屏風(fēng)上的仙鶴圖被揉皺成團。</p>

……</p>

稽查司。</p>

青石砌的牢房陰冷刺骨，章梓涵就著鐵窗透進的月光翻開賬冊。</p>

春喜揉著脖頸上淤青，將十二口樟木箱里的簿子按年份摞成三堆。主仆二人從戌時忙到寅時，黃麻紙頁在燭火下簌簌作響。</p>

“姑娘，這處差著一文錢。”驚塵抱著劍湊近看墨跡未干的批注。年輕侍衛(wèi)的皂靴踏過滿地草紙，驚起幾只啃食血漬的老鼠。</p>

春喜蘸墨的狼毫“啪“地拍在硯臺上：“虧你還是稽查司的人！鹽鐵賬目最怕這種零頭差錯——”她抓起三本攤開的賬簿，“你瞧這三處，三月廿八的運輸損耗、五月初七的倉廩補缺、臘月廿三的船資結(jié)余，每筆都少個銅子兒…”</p>

驚塵被小丫鬟說得倒退半步，后腰撞上刑架上銹跡斑斑的鐵鏈。</p>

暗處幾個當(dāng)值的同僚憋笑憋得肩頭直顫，直到被郁澍冷眼掃過才慌忙低頭研墨。</p>

天光破曉時，最后一支蠟燭“滋啦”爆開燈花。</p>

章梓涵將謄好的賬冊推至桌沿，青玉鎮(zhèn)紙壓著的宣紙上，墨字如刀刻般工整：“溫氏掌桐城鹽鐵十年，貪銀一百八十萬兩。四十萬兩充作揚州瘦馬、金陵畫舫的開銷，余下…”她沾著朱砂的指尖劃過某行數(shù)字，“都流進了東南鹽商的私庫?！?lt;/p>

驚塵靠著鐵柵打盹的腦袋猛地磕上門框。</p>

昨夜刑房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猶在耳畔，那些撬不開的鐵嘴竟被幾本賬冊破了防。</p>

他抓著佩刀往地牢外沖，玄色衣擺帶起的風(fēng)撲滅了墻角殘燭。</p>

“大人！成了！”年輕侍衛(wèi)的喊聲驚飛檐下灰鴿。</p>

郁澍踏著滿地碎光走進牢房時，正看見驚塵險些撞上刑架的模樣。</p>

男人玄色官服上的銀線云紋掠過女子蒼白的臉，繡春刀柄懸著的紅穗子晃過賬冊間朱砂標(biāo)記。</p>

章梓涵扶著酸痛的腕子起身。素白中衣領(lǐng)口露著半截繃帶，卻仍挺直脊梁與來人對視：“郁大人可要驗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