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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東林的脖子已經(jīng)被勒出紫痕，紅繩上滲出黑血。他掙扎著看向鏡子，里面的人影正慢慢變成穿水紅戲衣的女人，“你爺爺是當年的劊子手！”李婉兒的聲音像冰錐，“任家當年幫陳家處理了所有‘麻煩’，包括那七個戲子的尸體。”</p>

任東林的臉瞬間扭曲，他想起爺爺臨終前燒毀的賬本，上面記著七筆奇怪的支出，收款人都是殯儀館。當時他只當是生意往來，現(xiàn)在想來全是買命錢。</p>

陳崇玲的羅盤突然炸裂，銅針插進她的掌心。她盯著血珠里的影像，七個戲子被推進荷花池，上面蓋著塊巨大的石板，壓石板的人手腕上，有和她相同的朱砂痣。</p>

“我祖上是看風(fēng)水的?！标惓缌岬穆曇舭l(fā)顫，“爺爺說過，當年幫人布過個‘七星鎖魂陣’，把七個冤魂鎖在鳳鳴樓，保陳家富貴三代。”她突然看向陳婷，“陣眼，就是你身上的玉佩?！?lt;/p>

李婉兒突然抓起月琴砸向鏡子，鏡面碎裂的瞬間，無數(shù)血珠從裂縫里涌出，在空中匯成行字：“三代滿，債要還?！?lt;/p>

“荷花池底下有東西?！崩钔駜旱氖职丛诔剡?，水面泛起漣漪，映出七個模糊的影子，“他們在等最后個人。”她突然指向韋藍欣，“你外公是不是姓孫？”</p>

韋藍欣的臉色瞬間煞白，她顫抖著從包里掏出個舊印章，上面刻著“孫記棺材鋪”?！拔彝夤斈晔情_棺材鋪的?！彼穆曇魩е耷唬拔覌屨f過，1943年冬天，他連夜做了七口棺材，送到鳳鳴樓就再也沒回來。”</p>

孫運清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落在地上，立刻被地面吸進去。他盯著自己的手心，那里不知何時多了個紅印，形狀和孫記棺材鋪的印章一模一樣?！拔覡敔斦f過，太爺爺當年是被嚇死的?！彼穆曇舭l(fā)顫，“死前總說看見七個穿戲服的人站在床邊?！?lt;/p>

張曉虎的攝像機突然拍到段視頻：穿西裝的年輕人打開化妝間的鎖，把個穿水紅戲衣的女人推進去，然后轉(zhuǎn)身鎖門。女人在里面拍打著門板，嘴里喊著什么，可聲音被外面的雨聲吞沒。年輕人轉(zhuǎn)身時，臉上帶著和張曉虎相同的梨渦。</p>

“是我爺爺?！睆垥曰⒌穆曇粼诎l(fā)抖，“他鎖了素云小姐！”他突然沖向陳婷，“你外公是不是給了他好處？我爺爺后來突然發(fā)了財，買了好幾間鋪面！”</p>

陳婷的掌心突然裂開道口子，碎玉片在血肉里發(fā)光。她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陳家的富貴是用命換來的，到你這代正好三代。”當時她只當是氣話，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血的詛咒。</p>

蘇晴突然從水里浮起來，她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手里攥著那半張戲票。“另半張在我這兒。”林夏掏出外婆留下的戲票，兩張拼在一起，正好是1943年冬月初七的《游園驚夢》，座位號是“7”。</p>

“七個人，七張票，七個座位。”李婉兒的聲音變得空靈，“當年你們的祖輩，每人手里都有張票，見證了那場罪行。”她的身體突然浮起來，水紅色的戲衣從她身上顯現(xiàn)，“我就是素云?！?lt;/p>

所有人都驚呆了，李婉兒的臉上浮現(xiàn)出和舊照片里素云相同的梨渦。“我等了七十年，終于等到你們都來了?！彼闹讣鈩澾^每個人的臉，“當年你們的祖輩，收了陳家的錢，眼睜睜看著我和姐妹們被燒死在里面。”</p>

月琴突然炸開，琴弦像毒蛇般纏上每個人的脖子。“今天，該清賬了?！彼卦频穆曇粼诳諘绲膽驑抢锘厥?，荷花池的水開始沸騰，七具穿著戲服的尸體慢慢浮上來，每張臉都和在場的人有著驚人的相似。</p>

怨鎖難解</p>

“等等！”林夏突然喊道，素云的指尖停在她咽喉前?！巴馄排R終前說過，她當年逃出鳳鳴樓了?！彼统鐾馄诺娜沼?，最新的一頁寫著2003年，“她看著陳老板老死，看著張老板破產(chǎn)，看著任家斷了香火……”</p>

素云的臉開始扭曲，“不可能！”她的聲音尖利，“我親眼看見她被鎖在化妝間！”</p>

“是我太奶奶換了衣服?！碧K晴的聲音突然清晰，“她讓素云姨婆穿了她的戲服，自己留在了化妝間。”她指向自己的太奶奶牌位，“她總說欠姨婆條命，每年都要來鳳鳴樓燒紙?！?lt;/p>

陳婷突然笑了起來，掌心的碎玉片在發(fā)光?！拔覌屨f過，玉佩碎的時候，就是詛咒解除的時候?！彼龜傞_手，碎玉片正在化作灰燼，“當年是陳家對不起你們，但三代人都沒得好死，也該夠了?！?lt;/p>

韋藍欣的相機突然拍到道白光，七個穿著戲服的影子在白光里漸漸消散?！巴夤R終前散盡家財，在鳳鳴樓附近建了座孤兒院?！彼难蹨I落在相機上，“他說這是替太爺爺贖罪?！?lt;/p>

張磊突然跪在地上，對著荷花池磕了三個頭?！拔覡敔斖砟戬偗偘d癲，總穿著戲服在院子里唱《夜奔》?！彼穆曇魩е耷?，“現(xiàn)在我才明白，他是在向你們賠罪?！?lt;/p>

任東林的脖子上，紅繩正在慢慢變淡?！叭渭液笕嗽贈]沾過血腥生意，都做了醫(yī)生?！彼弊由系睦蘸?，“爺爺說這是在替祖先積德?！?lt;/p>

陳崇玲的羅盤碎片突然重組，指針指向東方?！拔乙呀?jīng)拆了七星陣的陣眼?！彼粗鴿u漸清晰的指針，“你們可以安心走了?！?lt;/p>

素云的身影在白光里漸漸透明，她最后看了眼眾人，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霸沽似呤辏苍摲畔铝?。”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只是這戲樓……”</p>

雨突然停了，陽光透過天窗照進來，落在積灰的紅氍毹上。眾人回頭時，月琴安靜地躺在舞臺中央，七根斷弦不知何時已經(jīng)接好，琴身上的血跡變成了七朵淡雅的蘭花。</p>

“鳳鳴樓要拆了。”陳婷摸著斑駁的門柱，“政府說要建紀念館，紀念當年遇難的戲子們?！?lt;/p>

林夏最后看了眼戲樓，檐角的鐵馬還在輕輕搖晃，卻不再發(fā)出哀鳴。她仿佛聽見七十年前的《游園驚夢》還在回響，只是這次，沒有了怨恨，只剩釋然。</p>

走出戲樓時，每個人的口袋里都多了片干枯的蘭花，那是素云最后的饋贈，也是七十年怨結(jié)解開的證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