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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p>

“我在等真澄開口解釋。”</p>

“解釋什么？”</p>

“關(guān)于麻美小姐的事?！?lt;/p>

“沒什么好說的?！闭娉螄@息。</p>

黑川澪很固執(zhí)，“那我就一直盯著真澄看，看久了，我想真澄自然就會說了?！?lt;/p>

“黑川沒有這么閑吧？”</p>

“因為真澄是愛管閑事的人啊?！?lt;/p>

看見真澄流露出苦笑無奈的表情，她愉快地笑了。</p>

目光落在《白居易文集》的封面上。</p>

真澄想到這位詩人的“表達(dá)直率”，在腦海里謹(jǐn)慎挑選字詞后，緩緩開了口。</p>

“除了與朋友分離的感傷之外，我想我更多，是在為瀨野「放棄」這件事感到惋惜?！?lt;/p>

“放棄成為漫畫家這件事嗎？”</p>

“嗯?！?lt;/p>

“因為體會過「放棄」的滋味——不甘心，不甘心得要死了——這種滋味，所以我不愿意再看到這些事發(fā)生?！?lt;/p>

“不過我也知道，期待所有夢想都能成真是件很天真的事，沒人會笑一個拼命努力的人，這句話是假的?！?lt;/p>

真澄說的僅此兩句。</p>

黑川澪闔緊的唇瓣欲言又止，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目光搖曳不定，最終還是像丟掉煩惱一般，甩了甩頭。</p>

柔膩溫香的手掌輕輕裹住他的手背。</p>

“有時候，人們會為了不知能否實現(xiàn)的愿望，獻(xiàn)出自己的一生。有人會嘲笑這種癡傻，可嘲笑者自己，也不過是待在人生路邊的旁觀者罷了。”</p>

“芥川龍之介嗎？”</p>

“不愧是真澄?！焙诖文樕蠋е鴾\笑，語氣卻無比認(rèn)真：“現(xiàn)在的你，肯定可以寫出更打動人心的歌詞的。”</p>

“我是覺得，如果真澄肯振作起來，讓麻美小姐看到你的努力的話，說不定會發(fā)生轉(zhuǎn)機(jī)。”</p>

真澄沒什么特別含義地“嗯”了一聲。</p>

對這樣的回應(yīng)感到不滿足，黑川澪好像忠犬一般等待著他的下句回答。</p>

“謝謝你，黑川，我會考慮的?！?lt;/p>

面對這真心相對的場面，真澄只是虛應(yīng)故事般回答。</p>

看到有人為自己加油很開心，知道別人在期待也很開心，明明是兩件很開心的事情，為何會感覺透不過氣，胸口悸顫呢？</p>

這個時候，他想起瀨野和自己提起過的來自陌生人的善意留言，在作為動力來源的同時，也化成束縛她的魔咒。</p>

然后是久遠(yuǎn)未來在香池町的那個夜晚，對他吐露的真心話：「我期待的事物，同樣也存在著令我恐懼的一面」。</p>

“……我去樓上看看?！?lt;/p>

僅此一句后，真澄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黑川澪一瞬間流露出怔忡的表情。</p>

臨走之前，麻美將房間收拾得很干凈，帶不走的行李裝進(jìn)紙箱，堆滿房間，這副模樣既像臨別，又像初遇。</p>

旁邊的玻璃缸內(nèi)，一只黑色金魚擺動著柔軟的背脊，在水中泳動。</p>

水面生生滅滅的浮漚氣泡，源自于從氣泵里輸送來氧氣，這是從宇治回來沒兩天，就因為金魚無精打采而驚慌失措的瀨野，請教神代后添置的設(shè)備。</p>

從水面上往下看，魚缸底部鋪滿了百円店買來的彩色石子，其中點綴著樹脂制成的裝飾品。</p>

瀨野對這條金魚的上心程度可見一斑。</p>

即便如此，她還是以不方便帶回家的理由將它留在了這里。</p>

真澄走到魚缸附近，想拿起餌料喂金魚，腳尖不經(jīng)意踢到放在下面的紙箱。</p>

沉甸甸的，很有份量，想必裝了不少東西，上面卻貼了寫有“請丟掉”字樣的一張白紙。</p>

躊躇片刻，真澄慢慢蹲下來，揭掉白紙，將紙箱打開，看見里面的東西后，他吞了一口氣，麻痹感從觸碰的指尖貫穿全身，直接把思考的時間給抽空了。</p>

喉嚨好熱，視野模糊，只看得到金魚在日光燈下泳動的影子。</p>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jī)微微震顫。</p>

是一封陌生的電子郵件。</p>

真澄攥緊此刻的心情，雖然一臉平淡，但顫抖的嘴角出賣了他。</p>

隔著沉沉雨幕，他的視線怔怔看向縣界以東的天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