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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繞遠(yuǎn)路的同人展」

簡直糟透了。</p>

站在男廁所最深處的隔間外，真澄按著額頭，心煩意亂地嘆了口氣。</p>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嗎？”</p>

聽著門后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想必是少女正在脫褲襪。</p>

之所以兩人會在男廁所，是因為海月無論如何也不肯自己去女廁，真澄自然也沒法陪她一起去，幸好同人展的男廁所是極為特殊的存在。</p>

舉例來說，就比如上午真澄第一次來這里時，面對神情自若的“女cosplayer”們，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廁所。</p>

口袋里突然傳來震顫。</p>

真澄掏出手機——</p>

Kurage：「進來?！?lt;/p>

真澄：「誒？現(xiàn)在？」</p>

Kurage：「快點?！?lt;/p>

Kurage：「生氣的粉色水母表情」</p>

放下手機，真澄打量著周遭，確認(rèn)沒有其他人后，按著把手向里推門。</p>

咯噔——門板似乎撞到什么東西，無法寸進。</p>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猜到那應(yīng)該是換衣臺，平時靠墻折疊起來，要換衣服就放下來脫鞋站到上面。</p>

真澄：「你把換衣臺抬上去，門卡住了，我進不來?！?lt;/p>

“……”</p>

Kurage：「可以了?！?lt;/p>

真澄按壓把手，順利地走進隔間，緊接著快速闔上門。</p>

作為神戶門面之一的會展中心，這里的空間被打掃得干凈的不像話，絲毫不受5K問題影響，空氣中芳香劑的味道甚至有些過于刺鼻。</p>

忽略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環(huán)境細(xì)節(jié)，真澄把注意力放在隔間的另一人身上。</p>

水母少女正以羞憤的眼光直視他。</p>

“真澄……欺負(fù)我……”</p>

“呃，那個，我不是故意的。”</p>

頭一次見到羽川這樣的一面，真澄眼神失措地飄來飄去，無論如何，這件事確實是自己做得太過分了。</p>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要去，還以為那只是借口……總之，都是我不好。”</p>

真澄雙手合十，彎下腰對少女道歉，態(tài)度十分誠懇。</p>

“真澄……不信任我……”</p>

海月咬緊下唇，發(fā)出令人憐惜的孱弱低喃。</p>

她在馬桶蓋上屈起雙腿，縮成一團抱膝而坐，把臉埋進交疊的手臂間。</p>

長度過膝的百褶裙因為坐沒坐相，變得皺巴巴的，褪下連褲襪后，裙子底下露出雪白柔嫩的大腿。</p>

“不是的，我并不是不信任你！”</p>

真澄下意識辯解的聲音有點大，海月似乎嚇了一跳，用力抱緊自己的大腿，小臉提心吊膽地從手臂間抬起，望向真澄的眼皮微微顫抖。</p>

“真的？”</p>

“真的。”真澄用力點了一下頭，視線飛快地抬起來。</p>

面前少女的姿勢太過危險，甚至不用刻意去看，就能看到不該看的東西。</p>

“那真澄保證……以后我說什么……你都無條件相信我……”</p>

“呃，這個……”</p>

不滿他的遲疑，海月的眸底再度噙滿淚水。</p>

“你別哭啊，抱歉，我保證！以后你說什么我都會相信你的！”</p>

沒辦法，真澄只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下來，對于承諾，他不想隨口敷衍，所以如果許諾就必須做到。</p>

可這樣真的好嗎？就當(dāng)是為自己的過錯買單吧。</p>

“拉鉤?！?lt;/p>

“哦。”</p>

真澄伸出小指，卻被冷落在半空中。</p>

“我還沒原諒真澄……”</p>

水母少女的唇瓣緊抿成一條線。</p>

“虧我……很喜歡那件的……”</p>

她眉頭微蹙，指向旁邊堆疊在褲襪上的織物。</p>

真澄看過去，這是一件純白打底，點綴著粉色水母圖案的棉柔內(nèi)褲，褲腰上綴著的蕾絲宛如水母的傘蓋。</p>

“黑川說……約會……要穿最喜歡的衣服……”</p>

看得出來羽川她真的很珍視這件內(nèi)衣，從咬得死緊的齒縫間擠出細(xì)微的飲泣聲，總是面無表情的水母少女居然會如此情緒化，真澄愧疚得不行。</p>

“抱歉，是我不好，我會幫你洗干凈的。”</p>

見對方蒙上一層陰影的表情，真澄一下子脫口而出，被打斷話的海月雙眸睜圓，盯著他瞧。</p>

意識到自己有些口不擇言，真澄連忙改口道：“還是讓神代她們幫你吧?！?lt;/p>

“真澄……想逃避責(zé)任？”</p>

“沒那回事，不要學(xué)神代的口吻啊?！?lt;/p>

“不行……就要真澄……”水母少女固執(zhí)道，語氣混入幾不可聞的焦躁。</p>

“好好，我知道了?！?lt;/p>

真澄嘆息一聲，好在隔間的墻壁上貼著一張迷你的清洗臺，將內(nèi)褲泡在水里，透明的蕾絲像水母一樣張開。</p>

他打上香皂，小心翼翼地用手清洗，同時扭頭問海月：“話說，裙子沒弄臟吧？”</p>

“沒。”</p>

“那就好?！?lt;/p>

“……”</p>

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海月抱著膝蓋，呆呆地坐在馬桶蓋上，驀地低喃道：“涼颼颼的……不舒服……”</p>

“呃，你還有可以換的內(nèi)衣嗎？”</p>

想都不用想，答案是否定的，真澄靜靜吐出一口氣。</p>

海月的百褶裙是長度過膝的款式，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就讓她這么出門，只能用洗手間里的設(shè)施快速烘干了。</p>

“給你，自己穿吧，我先出去了?！?lt;/p>

真澄把干燥的內(nèi)褲遞給她。</p>

海月纖細(xì)的雙臂依舊抱著大腿，不肯放松，雪白的小腿卻伸得直直的，腳背繃緊，就這么讓趾尖騰空。</p>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但單純的水母少女向來有話直說：“真澄……幫我穿……”</p>

“這不合適。”真澄不假思索地拒絕道。</p>

少女不滿，“可是……真澄剛才答應(yīng)我……”</p>

“我是答應(yīng)信任你說的話，可不是要做你的奴隸?！?lt;/p>

“那……”海月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這是對真澄的……懲罰……”</p>

“這可完全算不上懲罰?！闭娉慰嘈?。</p>

“那算什么？”水母少女認(rèn)真地問。</p>

“算是……獎勵吧。”</p>

“獎勵??？”</p>

海月似乎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困惑地微側(cè)螓首，“為什么？”</p>

“呃，涉及很多人類學(xué)，社會學(xué)，心理學(xué)的知識啦。”真澄尷尬地?fù)狭藫项^，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像個……不對，完全就是個癡漢。</p>

“總之，你要是想懲罰我，就別讓我做這個了?！?lt;/p>

海月靜靜搖頭，“那就……獎勵真澄好了。”</p>

“誒？！”這次換真澄瞪大雙眼，表示不解，“為什么？我剛才明明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就這樣原諒我好嗎？”</p>

“不好……我還沒……完全原諒真澄……”</p>

“不過……真澄平時很照顧我……我也想感謝真澄……”</p>

“那也不用這么感謝。”真澄嘆了口氣，“這種非常親密的行為，已經(jīng)超越朋友的界限了?！?lt;/p>

雖然平時她的很多舉動也是如此。</p>

“可是……我想這么做……”海月不假思索地回答。</p>

“什么樣的關(guān)系才能這么做……我不明白……但是……我想和真澄……成為這樣的關(guān)系……”</p>

“那種關(guān)系，大概要到男女朋友才行哦?！?lt;/p>

“那就和真澄成為男女朋友?！?lt;/p>

這句話的語氣絕不強烈，卻是她少見能吐出的完整的一句話。</p>

“真澄想……什么時候生孩子？”</p>

海月一副好奇的樣子歪著頭，純潔無暇如小嬰兒的語氣，就好像在說“我們什么時候出去玩”一樣。</p>

“哈？”真澄目瞪口呆地發(fā)出一聲怪叫，“你這是從哪學(xué)來的啊?！?lt;/p>

“在京都的時候……麻美教的……”</p>

瀨野那家伙……</p>

真澄悄然嘆息，這副傷腦筋的樣子看在海月眼里，少女靜靜垂下眼睫，唇瓣痛苦地扭曲，顯得格外脆弱。</p>

“對不起?！?lt;/p>

“怎么突然道歉？”</p>

“我對真澄……這么執(zhí)著……讓你感覺討厭了……”</p>

“我小的時候……就是這樣……同班的女生對我好……我就會想靠近她……然后因此被討厭，疏遠(yuǎn)了……”</p>

“媽媽也說……我這樣很惡心……要我做個正常的孩子……”</p>

“可是我做不到……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我被叮囑乖乖待在家……讀電腦里的高中……”</p>

“對不起?！彼兔紨垦鄣卣f：“我給真澄……添麻煩了……”</p>

聽海月斷斷續(xù)續(xù)地娓娓道來，她壓抑許久的情緒，仿佛傾巢而出，一口氣爆發(fā)出來，真澄一時緘默。</p>

“我并沒有因為這個討厭你。”他搖搖頭，“只是希望，希望……”</p>

希望什么呢？和她以前遇到過的其他人一樣，抗拒她過于黏人的性格，因此而疏遠(yuǎn)她嗎？那好像和那些人也沒什么兩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