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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生病和辣妹」

早餐凜音做了烏冬面，湯頭清澈，面條爽滑彈牙又柔韌十足。根據(jù)每個人的口味，添加了不同的配菜。</p>

真澄的是牛肉，麻美的是油豆腐。</p>

柔軟的油豆腐吸飽了鮮美的湯汁，齒尖刺破表皮的剎那，溫暖的鮮甜在舌尖漾開。</p>

麻美按著臉頰，發(fā)出美味的嘆息：“好吃！”</p>

“怎么只有一塊油豆腐?！?lt;/p>

“如果可以，我想要一整碗全是油豆腐的烏冬面?！?lt;/p>

“麻美姐，你是狐貍嗎？”未來吐槽。</p>

真澄吃到一半，后知后覺地掃了一眼桌前的眾人，發(fā)出疑惑的聲音：“黑川呢？還沒起床？”</p>

“澪姐姐的話，我早上去叫她時，看見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像很難受?！蔽磥碚f：“說是發(fā)燒了。”</p>

“誒？”</p>

麻美詫異：“是昨天差點中暑的關系嗎？”</p>

“昨天晚上……”</p>

海月咯吱咯吱嚼著蝦仁，突然說道：“……我聽見她……在房間里發(fā)出了很悲傷的聲音……”</p>

“悲傷的聲音？”</p>

“嗯，好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忍耐……”</p>

她的房間就在黑川隔壁，加上她自稱耳朵相當靈敏，聽到這些也不足為奇。</p>

“哭？”</p>

麻美微微蹙著眉，猜測道：</p>

“難道是因為生病很痛苦，忍不住哭泣，但又不想被大家聽見，所以才忍耐著壓低聲音？”</p>

她想想黑川的性格，覺得的確是她會做得出來的事。</p>

這么快聯(lián)想到了真相，不愧是我！麻美為自己的冰雪聰明感到自滿的同時，另一種可能忽然在腦海里掠過。</p>

“真澄君……”她開口說。</p>

“怎么了？”</p>

“你昨天和澪小姐獨處時，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p>

“你指什么？”</p>

“比如又一次狠心拒絕了她?！?lt;/p>

“沒有吧……”</p>

話說到一半，真澄臉上流露出回憶的神情——</p>

“我們，可以擁有「以后」嗎？”</p>

“……作為朋友的「以后」吧。”</p>

——回憶起這段對話，他點了點頭：“我想，是有拒絕過她?！?lt;/p>

“嗯嗯?！甭槊烙檬种改﹃掳停骸肮??！?lt;/p>

“果然什么？”</p>

不僅是真澄，連久遠未來也投來好奇的目光。</p>

“我猜，澪小姐，大概是因為昨天被真澄君狠心拒絕，又加上暑熱的關系，身體和心靈遭受雙重打擊，所以被流感病毒趁虛而入了吧?！?lt;/p>

麻美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后，篤定地點了一下頭，嗯嗯，不是推測，這就是真相。</p>

“是……這樣嗎？”</p>

真澄放下筷子，嘆了口氣。</p>

他正是不想讓黑川繼續(xù)在這段別扭的感情里受到傷害，所以才快刀斬亂麻，想了結他們之間的關系。</p>

但沒想到只是一句“作為朋友的「以后」”，傷害會那么大，而且說到底，昨天黑川也是為了幫他的忙，才在沒做好防暑措施的情況下，穿上那身玩偶服的。</p>

愧疚的情緒浪潮一瞬間涌上心頭。</p>

“我去看看她?！闭娉钨康卣酒鹕?。</p>

“等一下。”</p>

凜音輕聲叫住了他。</p>

“嗯？”</p>

“把這份烏冬面也帶上去?！?lt;/p>

真澄離開后的餐桌——</p>

“小海月昨晚聽到聲音是幾點鐘？”麻美問。</p>

“應該是……凌晨兩點……”</p>

“誒？兩點還沒睡，小海月又在熬夜玩手機游戲了吧?！?lt;/p>

“才，才沒那回事……”</p>

“小海月果然不會撒謊啊?！甭槊绹@息：“只要一說謊話，眼神就會往旁邊飄?！?lt;/p>

“以后每天睡覺前，把手機放在我這里保管?！眲C音用不容置喙的冷淡語氣說道。</p>

“嗚……怎么……會這樣……”</p>

水母少女蔫了下來。</p>

端著這份給病人準備的烏冬面，清淡的面食里面什么配菜也沒加。不過只是凜音出神入化的廚藝，就足以挑動人的味蕾。</p>

真澄停在三樓最里面的房間前，輕輕叩響房門。</p>

“黑川，是我。”</p>

“聽說你發(fā)燒了，我來看看你?！?lt;/p>

“真，真澄??？”</p>

似乎從里面?zhèn)鱽砘艔埖穆曇簦捅蛔印案O窸窣窣”摩擦的細碎聲響。</p>

真澄耐心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聽到黑川澪嗓音沙啞地開口：“進來吧?！?lt;/p>

他端著烏冬，放低手肘壓開門把手，接著以身體一側推頂開門，走進房間。</p>

繼而見到黑川把整個身子都緊緊裹在被子里，只從被底下伸出兩只手和半張臉，小小的指尖攥著被角。</p>

白嫩的臉頰泛起明顯的紅暈，還沒退燒？真澄慢慢走近。</p>

“這是神代煮的烏冬面，趁熱吃?！?lt;/p>

“……我生病了，不是很有胃口……”</p>

“就是因為生病，所以才要補充營養(yǎng)?！闭娉畏跑浾Z氣。</p>

“量過體溫了嗎？”</p>

“量過了?！?lt;/p>

不知為何，黑川看自己的眼神有點躲閃。</p>

他沒在意，接著問：“多少度？”</p>

“40度?！?lt;/p>

黑川隨口報了個數(shù)字。</p>

“40度??？”真澄嚇了一跳，深深皺起眉：“居然這么嚴重，光是躺著休息可不行！必須趕快去醫(yī)院，走，我扶你起來……”</p>

“不，不用了！”黑川澪裹在被子里，慌張地往里縮。</p>

“我，我看錯了，是39度，不對！是38度5。”</p>

“這也能看錯的嗎？”</p>

“因，因為腦袋迷迷糊糊的嘛。”她用力吐出一口氣：“連帶著看東西也朦朦朧朧的?！?lt;/p>

“總，總之，不需要去醫(yī)院啦，我自己休息就好?！?lt;/p>

“這樣啊?！闭娉紊晕⑺闪丝跉猓骸坝胁皇娣牡胤?，一定要及時和我說，或者找神代，瀨野她們……”</p>

說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海月說過的，黑川昨晚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忍耐著不哭出聲，愧疚感頓時如玻璃刺入胸膛，讓心臟發(fā)出悲鳴，無可反駁。</p>

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城市，還被認為是最親近的人用言語傷害，內(nèi)心一定相當痛苦吧。</p>

真澄又想到凜音在福利院的那晚，她一個人在六甲山的觀景臺縮緊身子，整個人就像西瓜蟲一樣，蜷成小小一團，偷偷哭泣。</p>

那份不安感，大概是同樣的心情吧。</p>

真澄于是醞釀出一副盡可能溫柔的語氣，溫聲對床上的少女說道：</p>

“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lt;/p>

等下，這戀愛漫畫里的臺詞是怎樣？</p>

脫口而出后，真澄立刻找補道：“呃……還有神代，瀨野，久遠，羽川，千愛她們，繁星的大家都可以……”</p>

只是后面的話，黑川澪一個字眼也沒聽清。</p>

漆黑的眸子里閃著星光，像是被繁星點亮的夜晚，蒙在被子下的臉龐，浮現(xiàn)出恍惚的幸福。</p>

（“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保?lt;/p>

（啊啊~這是怎樣！真澄在對我示愛嗎?。亢么竽懀?？）</p>

（我現(xiàn)在！好幸福！幸福得快要死掉了?。?lt;/p>

（不行不行！還不能這么輕易地死掉?。?lt;/p>

（沒想到只是假裝發(fā)燒，真澄就會這么擔心我！果然，他是愛著我的。）</p>

（這樣的話，就再裝得嚴重一點，讓真澄六神無主，嚇得直接抱緊我好了。）</p>

可行。</p>

黑川澪暗自為自己完美無缺的計劃點贊，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氤氳起假惺惺的淚光，嬌聲地叫了一句：</p>

“真澄……”</p>

“怎么了？”</p>

“我的頭好疼?！?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