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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人（六）打不開的門

一步一步，走上五樓的，是一個穿著皺巴巴西裝的中年男人，戴著金絲眼鏡，黑色的頭發(fā)中斑駁著白色。此刻他顯得有些疲憊，蛻皮的公文包還夾著腋下。</p>

這個人是……</p>

“你的父親？”</p>

看到高深的表情，江心月立刻明白了。</p>

“不對?！?lt;/p>

站在樓道口的高深，看著迎面向著自己走來的父親，似乎沒有避讓的意思，</p>

“老爹一般五點半才下班，今天比原時間提早了二十分鐘到家？</p>

“這個時間點，他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lt;/p>

江心月撇了撇嘴，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p>

“偶爾一次提早下班，這并不是什么大事吧?！?lt;/p>

高深沉思了一會兒，立刻打斷了她的話：</p>

“不太可能。我父母結(jié)婚之后，買了房，買了車，生了兩個孩子，母親之前還生過一場大病。家里的經(jīng)濟(jì)條件一直不太好，現(xiàn)在每個月還要按時還款。</p>

“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回家，遲到早退，是會被公司扣掉全勤獎。他這些年兢兢業(yè)業(yè)工作，這不符合他的作風(fēng)?！?lt;/p>

只見父親一言不發(fā)，徑直穿過了高深的身體，徑直走到自家門口，大力拍著房門。</p>

門很快被打開了，母親再次探出腦袋，看到父親后臉上露出一絲喜悅：</p>

“唉，你終于回來了，嚇我一跳?！?lt;/p>

父親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一邊走入房內(nèi)一邊說道：</p>

“他們還來敲過門么？”</p>

母親捂著胸口，有些后怕：</p>

“五分鐘前不到，總感覺家門口鬼鬼祟祟，好像一直站著什么東西。</p>

“我走過去，透過貓眼一看，竟然有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門。</p>

“我靈機(jī)一動，躡手躡腳回到了客廳，又穿上拖鞋故意踩著腳步過來了。第二次看貓眼，把門外的人嚇跑了。這才敢開門。</p>

“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lt;/p>

母親說話的時候，一直捂著胸口，想想都有些后怕，但語氣之中還帶著一絲小得意。</p>

父親抱怨道：</p>

“在我回來之前，你就不應(yīng)該開門。</p>

“萬一他們躲在什么死角，趁著你開門沖進(jìn)來，怎么辦？”</p>

母親解釋道：</p>

“我擔(dān)心是高淺回來了。那個小妮子萬一不小心撞到了他們，該怎么辦？寧可我去開門，多擔(dān)一點風(fēng)險?！?lt;/p>

隨著他們兩人走入了房間聲深處，交談的聲音也越來越低，隨即聽不見了。</p>

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p>

望著那扇黑漆漆的門，高深眼中流露出一絲異色:</p>

“江心月，從進(jìn)入這個夢境開始，我就有一個疑惑——我們進(jìn)入的是母親的回憶吧。”</p>

“當(dāng)然。”</p>

“可是，如果這里是母親的回憶的話，我們的視角不應(yīng)該一直跟著母親移動嗎？</p>

“為什么，從來到這里之后，我們一直徘徊在房門外面的走廊上？以第三者的視角觀察著這一切？</p>

“現(xiàn)在到底是誰的回憶？”</p>

此言一出，表情懶洋洋的江心月，也發(fā)現(xiàn)了一絲不對:</p>

“你說得有點道理。</p>

“人的潛意識，運行規(guī)律十分奇特?？赡苁悄隳赣H事后根據(jù)那天腳步聲，還有敲門者匆匆離去的輪廓，自行腦補(bǔ)出了胖大嬸偷窺的形象……”</p>

說到這里，江心月的聲音漸漸沉默了下來。</p>

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段解釋有點牽強(qiáng)。</p>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高深走到了家門口。如果自己還在母親的記憶中，那么他當(dāng)然還跟隨著母親的視角移動。</p>

門是電子鎖的，密碼他當(dāng)然記得。</p>

他伸出手，輸入了6位密碼，熟練地點了確定。</p>

電子鎖上的屏幕轉(zhuǎn)了一圈，隨即閃爍著彈出“密碼錯誤”四個字。</p>

高深一愣，顯然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p>

他們家在這個小區(qū)住了八年，這扇門的電子鎖，自己一次都沒有輸錯過。怎么可能在今天輸錯，偏偏要在這次輸錯。</p>

一定是太著急了，多摁了一位。</p>

高深不死心，又將密碼重新輸入了一遍。</p>

這次，他非常確定，就是這六位，絕對不可能出錯。</p>

“密碼錯誤”這四個字，仍然明晃晃彈出。</p>

不可能。</p>

難道是他們當(dāng)天臨時更改了密碼？</p>

還是說，自己因為受到刺激太大了，真的連自家密碼都忘記了？</p>

高深換了母親的生日，加上年份后兩位，再次嘗試。</p>

密碼錯誤。</p>

父親的生日。</p>

密碼錯誤。</p>

他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