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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人（五）母親的記憶

在這個瘋女人布滿血絲雙眼的注視之下，江心月一動不動，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對自己通過“考核”十分自信。</p>

片刻之后，母親重新坐回到了審訊椅之中，發(fā)出哐當一聲。</p>

她只是感嘆了一句：</p>

“小姑娘，你的臉真白。這么近距離，一個毛孔都沒有找到?！?lt;/p>

高深心沉了下來，難道，母親認為江心月也是一個偽人？</p>

江心月笑著道：</p>

“謝謝伯母夸獎?！?lt;/p>

母親長長嘆了一口氣：</p>

“我進來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孩子。有你在外面管著高深，我就放心了。</p>

“說吧，你們還想要知道什么。”</p>

她……似乎對江心月的印象還可以。</p>

母親看來，母親的精神狀態(tài)比較平和。高深試探性地，問了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p>

“父親當初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讓你發(fā)現(xiàn)了他一個偽人？”</p>

母親閉上了眼睛，回憶那段過去讓她十分痛苦：</p>

“我想不起來，我忘記了。</p>

“腦海中仿佛有一根刺，只要我一去回憶那天的記憶……感覺，我的腦子就要炸了一樣。</p>

“我只記得當時的感覺，你的父親一定已經(jīng)被偽人附身了。如果不殺了他們，一定會發(fā)生可怕的后果?！?lt;/p>

不找到這份關(guān)鍵性證據(jù)，無法判斷，母親到底是真瘋了還是遇到鬼了。</p>

可是如果強行逼問，她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可能又會被激發(fā)。</p>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個辦法了——</p>

銀色硬幣順著江心月的衣袖落在了手掌上，她像是魔術(shù)師一般，將硬幣豎立在桌面上：</p>

“伯母，您不要太緊張，我們來一個游戲。</p>

“我每次轉(zhuǎn)動硬幣，您來回答我，是正面還是背面。</p>

“當硬幣轉(zhuǎn)動了十次之后，那天發(fā)生的可怕回憶，都會被徹底遺忘。您也能好好睡上一覺，可以嗎?！?lt;/p>

母親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疲憊：</p>

“如果能讓我做一個好夢，那真是謝謝你了。小姑娘。</p>

“這兩年來，我每晚閉上眼睛，都會夢見無數(shù)恐怖血腥的畫面，我已經(jīng)整整兩年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lt;/p>

她今天的表現(xiàn)出乎意料地配合，是高深之前從未見過的。</p>

不知道是因為江心月到來的緣故，還是運氣好。</p>

桌子之下，江心月用腳輕輕踢了踢自己，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p>

“硬幣轉(zhuǎn)動之后，你也要在心里默念，是正面還是背面。</p>

“這樣，我們兩個一起能進入你母親的夢中了?！?lt;/p>

聽到要被江心月再次催眠，高深猶豫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這個魔女的毒辣，進入夢境簡單，想要離開，又得看她心情。</p>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自己連這點風(fēng)險都不敢承擔(dān)，那大約永遠都別想知道那天真相。</p>

“既然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lt;/p>

小小的、明亮的硬幣，在江心月完美無缺的指尖開始轉(zhuǎn)動，</p>

“是正面，還是背面。”</p>

“正面。”</p>

母親乖順地回答道。</p>

正面。</p>

高深內(nèi)心說道。</p>

“這一次呢？”</p>

“正面?！?lt;/p>

母親機械地回答道。</p>

高深微微一愣。</p>

他看到的，明明是背面。</p>

（兩人雖然坐在對立面，但都是以45度角度看向硬幣。所以看到的硬幣正反面應(yīng)該是相同的。）</p>

高深并沒有開口去糾正母親，而是讓這場游戲繼續(xù)了下去。</p>

第三次，硬幣轉(zhuǎn)動。</p>

“背面?！?lt;/p>

母親說道。</p>

正面。</p>

這一次，高深看到的和母親說出的，又產(chǎn)生了分歧。</p>

江心月臉上始終掛著蔑始終如一的微笑，像是看穿了一切。</p>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繼續(xù)轉(zhuǎn)動硬幣。</p>

“正面。”</p>

母親木然地說道。</p>

正面。</p>

高深還未在心底開口，他眼前忽然模糊了起來，緊接著，眼前的場景開始天旋地轉(zhuǎn)起來。</p>

……</p>

……</p>

當高深再次睜開眼睛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幽暗的老式居民樓中。一樓，生銹的防盜門，走道中歪歪斜斜停放著二八自行車，還有聲控?zé)羯l(fā)出來的聊勝于無的淡黃色微光，吸引無數(shù)蚊蠅嗡嗡。</p>

這個地方，他當然記得。</p>

是自己兩年前的家。</p>

那時候，父親，母親，姐姐，都在。多么正常的一家三口。</p>

如果，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就好了。</p>

但是他知道，這里是夢境，是母親潛意識的記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