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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風(fēng)雨飄搖的大海上航行了很久很久，不知去向何處，卻驚覺已離海岸線迢迢千里，再也回不去曾經(jīng)的地方。</p>

早就回不了頭了。</p>

白苑苑凝起法訣。</p>

她早該意識到的——從答應(yīng)邪魔開始，再到后來的一樁樁一件件，無論拎出哪一個情節(jié)，人類的世界都不可能再容下她。</p>

“不要啊姐姐！你的手上，還沒有真的沾過人命啊！”</p>

青年的急促的聲音打斷了小白花的思緒。</p>

白樊仰起頭：“對，我們是做錯事了，可你沒有親手殺過任何人，我們還有可以回頭的余地！不是嗎？”</p>

“我會永遠(yuǎn)在你身邊，只是不要留在煙嵐山。你去任何地方，我都會跟著你！”</p>

活死人沒有眼淚，也做不出太復(fù)雜的表情，他只能用焦黑的爪子扒住陶俑，語氣里甚至帶了些哭腔。</p>

“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聽你的……姐姐，我從小就聽你的話，現(xiàn)在你聽我一次好不好？”</p>

“聒噪?！?lt;/p>

山鬼蹙眉，隨手將小尸鬼甩得老遠(yuǎn)。</p>

“管好你的東西?！彼嫘“谆ǎ骸霸儆邢麓危揖蜌⒘怂??！?lt;/p>

罷了，稍稍活動一下筋骨吧。</p>

見白苑苑猶豫不決，妖物甩開黑袍，露出一雙蝠翼般遮天蔽月的黑色翅膀。</p>

“你們必須死在這里?！?lt;/p>

山鬼的臉上帶著虔誠的殘忍：“只有我主復(fù)蘇，才能為這個世界</p>

帶來新的快樂。”</p>

煙嵐山的月光由碧綠轉(zhuǎn)為血紅，墳冢中黯淡的鬼火猝然同時亮起。</p>

無數(shù)骷髏與僵尸從墓中爬出，連空氣里都彌漫著死物腐敗的氣息。</p>

除去這些，還有數(shù)量極為龐大的怨魂。</p>

一場惡戰(zhàn)在所難免，楚玉一劍砍掉一只骷髏的腦袋，卻發(fā)現(xiàn)對方絲毫未受到影響，仍在奮力攻擊。</p>

她想起書中對第三張山水圖的介紹。</p>

罰罪之土能使人操縱尸體，統(tǒng)領(lǐng)死去的魂靈楚玉對殷晚辭傳音：師尊，它一定就在山鬼手上。</p>

哦？你還知道這張殘頁的名字？</p>

仙君還未說話，山鬼的聲音冷不丁插了進(jìn)來。</p>

難怪那兩張封印圖會在你身上……別急，我馬上就殺了你。</p>

邪物笑道：想不到吧，在此處，我能聽到你們所有的私語。</p>

楚玉：……</p>

這妖怎么這樣？</p>

可惡，這里恰好是萬墳冢。</p>

山鬼本就為強(qiáng)大的妖物，由于封印物的存在，將它的實力又提上一個等級。</p>

更不要說還是在對方的主場上，難度系數(shù)呈幾l何倍數(shù)增長。</p>

劍尖在空氣中劃過一條條鋒利的弧線，楚玉長身玉立，手腕旋轉(zhuǎn)，劍氣交錯，將邪氣盡數(shù)驅(qū)散開來。與此同時，右方劍影掠過，仙君淡漠的容顏倒映在劍光之上，猶如冰雪凝成一般。</p>

劍氣冷光環(huán)繞，如迅雷劃過夜空，疾馳著向山鬼襲來。</p>

山鬼察覺到危險，雙眼微咪，蝠翼扇動，卷起滾滾黑色的煙塵。</p>

情況似乎并不像它想得那么順利，青年妖物戲謔的神情嚴(yán)肅了幾l分。</p>

他攥緊手腕上的佛珠：“白苑苑，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動手！”</p>

“要做壞人就果斷一點(diǎn)。”</p>

劍修少女的高馬尾隨風(fēng)揚(yáng)起，她刺穿幾l只死魂，在戰(zhàn)斗的間隙轉(zhuǎn)過臉。</p>

“如果想做好人，那就棄暗投明?！?lt;/p>

楚玉收回視線，語氣卻很是認(rèn)真：“你不是說沒有人給過你選擇嗎？現(xiàn)在我給你了?！?lt;/p>

“只要你幫我們，等此行告一段落后，你要去哪里都可以?！?lt;/p>

“我以倚瀾宗親傳弟子、內(nèi)門大比三次第一名的身份保證：不會有人再為難你們?！?lt;/p>

“若是沒有想去的地方，你和你弟弟可以去也倚瀾宗，安平峰的靈菇園正好缺兩位管理執(zhí)事?！?lt;/p>

她補(bǔ)充道：“那里陰暗干冷，適合他這種活死人居住。”</p>

“……”</p>

“楚玉，我發(fā)現(xiàn)你真的很天真?！?lt;/p>

白苑苑從陶俑上跳下，嗓音尖刻而有攻擊性。</p>

“你不是看了我的記憶嗎？我是想當(dāng)人上人誒?！?lt;/p>

她譏諷地掏出匕首：“比起在你們那個宗門種蘑菇，在煙嵐山做一人之下的妖物護(hù)法，它不香嗎？”</p>

“無妄海下的邪魔就快要蘇醒了?！?lt;/p>

“到那時，任何修士都要匍匐在</p>

我腳下。什么世家少爺仙門小姐，所有人的生死，都會在我一念之間?！?lt;/p>

小白花一邊說，一邊快速向劍修少女沖了過去。</p>

后者隨之凝眉，立刻做好防御準(zhǔn)備。</p>

……</p>

“弱點(diǎn)在他的心臟。”</p>

兩人從相反的方向靠近彼此。</p>

在交錯的一瞬間，楚玉似乎聽到了對方極輕的聲音。</p>

“他的心臟里，融合了你們想要的東西?！?lt;/p>

楚玉下意識回頭，看見小白花的臉上，浮現(xiàn)出某種解脫般的神情。</p>

“白苑苑……？”</p>

“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p>

小白花說：“我才不要在倚瀾宗，我真的很討厭你?！?lt;/p>

看到長得和我這樣像的女子，卻有那么多我沒有的東西，真讓人好不爽啊。</p>

如果我答應(yīng)你，你能把我分到離凌雪峰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嗎？</p>

……或者，我種的蘑菇，你可別總是想來找我要。</p>

她沒機(jī)會說了。</p>

因為她的后頸，驟然亮起一道黑色的光芒。</p>

那是大妖打上過的印記。</p>

曾經(jīng)，邪物們正是靠著這個“錨點(diǎn)”，準(zhǔn)確地定位了宋家的位置。</p>

而現(xiàn)在，從中憑空長出一條漆黑的觸手，洞穿了白苑苑的胸膛。</p>

“真沒意思?！?lt;/p>

山鬼意興索然地擺擺手：“不過是我養(yǎng)的一條狗，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什么了?！?lt;/p>

“白苑苑，你不是想要自由嗎？”</p>

它嘲諷地咧開嘴：“我給你自由了。”</p>

……</p>

楚玉的瞳孔驟然縮緊。</p>

她看著倒下的女子，感覺對方像秋天里一片凋落的樹葉。</p>

“小白花！”</p>

“姐！”</p>

……</p>

“苑苑！”</p>

宋承瑾如夢初醒，他跟在白樊后面，連滾帶爬地跑到小白花身旁，就連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做。</p>

“你怎么流了這么多血？”</p>

他慌亂地想捂住對方胸前的傷口。</p>

或許人的感情，就是這么復(fù)雜的東西。</p>

說要恩斷義絕的是他，可當(dāng)小白花真的倒在他身前，他卻不可控制地……眼淚淌了滿臉。</p>

小白花費(fèi)力地睜開眼，鮮血涌上喉管，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咯咯聲。</p>

宋承瑾俯下耳朵，才隱約辨識出她想說的話。</p>

“這下，我不欠你了?！?lt;/p>

小白花雙眼慢慢失去焦距，含混不清地笑了。</p>

“對于你的家人，我、我……”</p>

……</p>

我很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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