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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離怨之水

不大的婚房里站了四五個人,再加上一只妖和一只水鬼，明顯變得有些擁擠。</p>

“我妹妹才剛出嫁，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子？”</p>

唐滿情緒激動,甚至敢膽大包天地質(zhì)問妖物：“當(dāng)初你來我們村子里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東西！”</p>

方才在外面時，楚玉一行人已向村民們解釋了循環(huán)的一天。</p>

由于先前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大部分人還處于驚訝之中。</p>

“那我妹妹怎么辦？”唐滿指著奄奄一息的水妖：“為什么和我妹夫拜堂的,是這么個玩意兒？”</p>

水妖發(fā)出一聲尖利的嗤笑。</p>

還能怎么辦,變成比我還要更可怖的東西了呀。</p>

本來計劃失敗，沒能讓人陪它一起去死，水妖感到非常沮喪。</p>

但看著悲痛無比的人類，它又重新找回了一些病態(tài)的快樂。</p>

你不是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p>

水妖碧瑩瑩的眼睛凝視著眾人，拖腔拿調(diào)道：現(xiàn)在告訴你。</p>

就因為我是妖物，這個低賤的凡人就棄我與不顧，將我們曾經(jīng)的山盟海誓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后……你覺得,我不該殺了他嗎？</p>

先前水妖編的故事里,其實有一半是真的。</p>

它確實生長在蓮田村旁的水域，也確實被李玚誤以為是落難的人類少女。</p>

他救助它,照顧它，還和它約定好：待來日金榜題名,定會娶水瀅為妻。</p>

但是他變了！</p>

水瀅露出一排鋒利的牙齒：他躲我怕我，還要和我劃清界限，和另一個女人琴瑟和鳴。</p>

“真蠢。”</p>

白苑苑低聲說：“誰能保證誰的心永遠(yuǎn)不會變呢?！?lt;/p>

人類，少來評價我。</p>

水妖聽見了這句話，剛想開口反駁，卻突然發(fā)現(xiàn)另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p>

你……</p>

妖物看看小白花，又看看和她站在一起的人族修仙者。</p>

你和李玚很像呢。身上都……</p>

都帶著大妖的氣息。</p>

無論再怎么遮掩,再怎么不愿承認(rèn)，水瀅都能從他們的身上，嗅到被大妖標(biāo)記過的味道。</p>

不過，它一點也不想將這件事提早說出來。</p>

等日后這些人發(fā)現(xiàn)：惡之花在他們身旁破土而出時……</p>

該是多么有趣呀。</p>

可惜李玚死了，不然的話，我是真的很期待。</p>

水妖岔開話題，惡意地看著那只捂住臉的水鬼。</p>

他不是討厭妖物嗎？呵。</p>

若是他看見自己的新歡，也變成了面目可憎的怪物，會不會嚇得再一次斬斷情誼呢？</p>

“你想知道嗎？”</p>

楚玉冷不丁開口。</p>

水妖的冷笑噎在了嗓子里。</p>

什么意思？</p>

“你把李玚的尸體藏在哪了？我能幫你們把他</p>

叫出來?！?lt;/p>

楚玉摘下腰間的招魂鈴：“是這樣的，我會的東西比較多?！?lt;/p>

做事要有始有終，水瀅和唐月都到齊了，怎么能少得了第三位主角。</p>

*</p>

幾聲鈴響后，胸前穿了一個洞的書生站在眾人面前。</p>

比起別的靈魂，李玚顯得更加茫然。</p>

兩炷香的時間過去，他還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p>

唐家那邊已經(jīng)進(jìn)化到連唐父唐母都來了，一家人正擠在房間角落里給水鬼梳頭。</p>

在招魂鈴的作用下，連只會憑借本能行動的水鬼，也再次恢復(fù)了意識。</p>

“他不會說話么？”</p>

水鬼好奇道：“是不是有道行不夠這種說法?！?lt;/p>

“應(yīng)該是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吧?！?lt;/p>

楚玉猜測：“畢竟來來回回被捅死了這么多次?！?lt;/p>

“對哦……也是。”</p>

水鬼嘆氣：“這樣算的話，他比我慘多了，我只死了一次?！?lt;/p>

比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唐家人，唐月這個受害人看起來倒是淡定許多。</p>

“娘，您身上有爪鬋刀么？”</p>

水鬼半是撒嬌半是抱怨地伸出一雙爪子：“我現(xiàn)在的指甲長得好快，你看才半天沒剪，就變得這么長了。”</p>

它的語氣云淡風(fēng)輕，落在唐母的耳朵里，卻更加讓人心疼。</p>

她摸著女兒潮濕冰冷的皮膚，忍不住嚎啕大哭。</p>

楚玉從儲物戒里翻出指甲刀遞給對方。</p>

水鬼溫言道謝。</p>

在熟悉的人身邊，它的情緒愈發(fā)穩(wěn)定。</p>

若不去看它可怖的外表，倒還真像先前那個會畫畫、會設(shè)計衣裳的凡人少女。</p>

一般而言，怨靈都是渴望往生的。</p>

眼前這只明顯有所不同，楚玉于是征詢對方的意見。</p>

“事情告一段落后，我打算彈安魂曲給你聽，你覺得怎么樣？”</p>

“謝謝仙子，只是……能再多停留在世間一會么？”</p>

唐月誠實地說：“實不相瞞，剛死掉的時候，我也一樣很傷心。如果能以水鬼的身份繼續(xù)待在這個世上，其實也沒那么糟糕啦?！?lt;/p>

還挺樂觀。</p>

楚玉提醒她：“行是行，但你不能再待在蓮田村。”</p>

“……”</p>

水鬼扁起嘴。</p>

“你也不想一直渾渾噩噩，只靠本能生活吧。”</p>

楚玉給這只完全不了解仙俠界規(guī)則的小水鬼科普道：“如果想長時間的保持清醒，必須呆在一個修仙者們聚集的地方，讓他們時不時喚醒你的神志?！?lt;/p>

“好、好吧，我理解?！?lt;/p>

唐月想來拉仙子的衣袖，看到自己丑丑的爪子，又有些羞赦地縮回手。</p>

“大人，我們能和月月一起去嗎？”</p>

唐母撩起圍裙便要跪下：“月月她從小就在村子里長大，從沒出過遠(yuǎn)門……”</p>

“不用啦娘，我剛剛想了想，好像離開這里也挺好</p>

的?！?lt;/p>

唐月說：“這樣的話，鄉(xiāng)親們就不會被我嚇到。而且時間久了，爹娘一定也會為難。”</p>

“說得什么混賬話?！碧聘竿耆牪贿M(jìn)去，和妻子一同像修士們祈求：“仙人那里還收雜役嗎？我們砍柴燒火什么活都能干，只要讓我們陪著月月，怎么樣都可以?！?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