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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札

黔城的城門在暮色中半掩著，守城的兵卒打著哈欠，對晚歸的行人懶得細查。阿四讓石花扶著石老頭先走，自己和石頭殿后。</p>

“站住?！币粋€滿臉絡(luò)腮胡的兵卒突然攔住他們，眼神在石頭腰間的短匕上掃了掃，“這刀子哪來的？”</p>

石頭心里一緊，剛要說話，阿四搶先道：“是家里砍柴用的，山里野獸多，帶著防身?！彼涫掷锶藘蓚€銅板，那是從青年尸體上搜出的零碎，“官爺行個方便，家里老人等著柴火燒飯呢。”</p>

兵卒掂了掂銅板，揮揮手放行。穿過城門洞的瞬間，阿四聞到了混雜著藥香的油煙味——黔城比他們之前經(jīng)過的鎮(zhèn)子熱鬧得多，街邊的酒肆還亮著燈，幾個跑堂的正忙著招呼客人，布幡在晚風里嘩啦啦地響。</p>

“先找家客棧落腳?！笔项^喘著氣，指了指街角的“迎客來”客棧，“我這身子得歇歇，明天再去回春堂。”他腰上的傷口被顛簸得隱隱作痛，臉色在燈籠光下泛著青。</p>

客棧掌柜是個瘦高個，見他們帶著老人，倒沒多問，開了兩間相鄰的柴房：“委屈幾位了，上房都住滿了?！辈穹侩m小，卻收拾得干凈，墻角堆著些干草，鋪在地上倒也軟和。</p>

石花剛扶石老頭躺下，就聽見隔壁傳來爭執(zhí)聲。一個尖利的女聲在喊：“我爹的藥不能停！你們回春堂憑什么說沒貨了？”緊接著是掌柜的賠笑聲：“張大夫今兒個沒開門，小的實在做不了主……”</p>

石花心里咯噔一下，拉著阿四就往外跑?；卮禾镁驮诳蜅Ｐ睂γ妫丝痰觊T緊閉，門板上貼著張泛黃的紙條，寫著“東家有事，停業(yè)三日”。</p>

“怎么會這樣？”石花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攥著懷里的銀錢——那是他們一路攢下的所有家當，本以為能換來藥，此刻卻成了攥在手里的冷汗。</p>

“別急?！卑⑺拿嗣T板，木紋還帶著余溫，“看這紙條的墨跡，是今早才貼的，說不定張大夫只是臨時出門?！彼f著，隔壁酒肆的門簾被掀開，一個醉醺醺的漢子扶著墻出來，嘴里嘟囔著：“張大夫……哼，被天威派的人請去了吧……還說什么給少夫人瞧病……”</p>

“天威派？”阿四心里一沉，追問，“這位大哥，您說張大夫被天威派的人帶走了？”</p>

漢子瞇著眼打量他：“可不是嘛……晌午來的，騎著高頭大馬，說是少夫人咳得快斷氣了，硬把張大夫架走的……就在城西的別院……”話沒說完，就一頭栽倒在臺階上打起了呼嚕。</p>

石老頭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扶著墻皺眉：“是天威派的余黨。鎖靈陣那伙人雖折了，但黔城肯定還有他們的據(jù)點。他們抓張大夫，說不定是為了治傷——畢竟從石窟逃出來的人，總得有個懂醫(yī)的處理傷口?！?lt;/p>

“那怎么辦？”石花急得眼眶發(fā)紅，“我娘還等著藥呢……”</p>

“去城西別院看看?！卑⑺漠敊C立斷，“就算搶不到藥，也得弄清楚張大夫的下落。而且……”他看向石老頭，“天威派在黔城有別院，說不定藏著他們破陣的其他計劃，能多探些消息總是好的。”</p>

石頭摸出懷里的腐骨散瓷瓶：“要是他們不放人，就用這個。”</p>

夜?jié)u深，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四人借著屋檐的陰影往城西走，越靠近別院，巡邏的兵卒就越多，個個腰佩長刀，腰間系著天威派的令牌——顯然這片區(qū)已經(jīng)被他們控制了。</p>

“翻墻進去。”阿四指著別院后墻，那里爬滿了牽?；?，藤蔓粗壯，正好能借力。他先托著石花爬上墻頭，再讓石頭扶著石老頭，自己最后跟上。</p>

墻內(nèi)是座精致的庭院，假山旁的水池里浮著盞蓮花燈，映得周圍亮堂堂的。正屋的窗紙上有人影晃動，傳來壓抑的咳嗽聲，還有個女聲在哭：“爹，您別咳了……那老道說的要是真的，咱們可怎么辦啊……”</p>

是張大夫的聲音！石花剛要出聲，被阿四捂住嘴。他指了指窗下的花叢，示意大家先躲好。</p>

“噓……”張大夫的聲音壓得極低，“那老道說鎖靈陣撐不了半年，還說天威派的大部隊正在往黑風嶺趕，要在石窟外布下天羅地網(wǎng)，等著拿忘憂劍的小子自投羅網(wǎng)……”</p>

“那咱們跑吧！”女聲帶著哭腔，“咱們不摻和他們的事行不行？”</p>

“跑？往哪跑？”張大夫嘆了口氣，“他們扣著你娘當人質(zhì)，我要是敢走，你娘的命就沒了……再說，那忘憂劍的主人要是真被抓了，半年后魔頭出世，咱們誰也活不了……”</p>

窗外的阿四心頭一震，原來天威派不僅沒放棄，還打算在黑風嶺設(shè)伏。他剛要示意大家退出去，就聽見院門外傳來馬蹄聲，一個弟子的聲音在喊：“張大夫，少夫人又咳血了，快過去看看！”</p>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張大夫提著藥箱匆匆走出，后面跟著個梳雙丫髻的姑娘，想必是他女兒。阿四給石頭使了個眼色，兩人趁巡邏的弟子轉(zhuǎn)身的功夫，悄悄溜進了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