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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心多為安民術(shù)（六）

“大哥！”臉上全是眼淚和鼻涕的周老七更是絕望，伏地仰頭大喊道：“學生知錯了，周家知錯了！劉將軍，我們周家可以當牛做馬，可以獻出家財，只求能活一條命?！?lt;/p>

“別忙，還有?！眲⒒蠢湫Υ驍嗔酥芾掀叩陌螅骸霸谌昵盀幕钠陂g，周家佃戶苗氏弟兄打下的糧食還不夠自己糊日，可是你周家硬要他們把租子交齊。</p>

苗氏兄弟想拿自己的一部分土地抵租，但被你周七郎一口拒絕了。為了交齊租子，他們被迫向別人借糧。租子還清以后，再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充饑，兄弟兩個不到開春都餓死了。</p>

周家另一家債戶裴六八的母親，還夠了周家三百斤糧后，沒過多久也餓死了。</p>

還有一個叫黑十六的農(nóng)民，把糧食、衣服和家具都給了你們周家抵債。</p>

災荒最嚴重的時候，餓殍遍野，周家把一切能征收的欠租都催上來，困積在自家地窖里，等待機會糶售高價。很多糧食因為儲存過久而霉爛掉了。</p>

這些事，難道你不知道嗎？”</p>

“三個月前，青黃不接的時候，有個六歲的娃子薅了你們周家的一把樹葉，你就抓住了他，用大棍打得他渾身青紫，并且罰了他爹三十貫錢。三十貫啊，他爹這輩子能還清嗎？”</p>

“半個月前，周家老四看上了一家佃戶的閨女，想要強行侮辱，佃戶動手阻攔，就被周老四就被拴住頭發(fā)吊起來毒打，直到頭皮從腦頂上撕裂，人栽到地上，流血過多而死?！?lt;/p>

劉淮翻著手中文書，終于怒不可遏，戟指周大戶與周老七怒罵出聲：“這其中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是累累血債，你竟然還有臉在這里求饒？你們難道就不怕天譴嗎？”</p>

周家兩人只是求饒，但跪在地上的王曾卻是大笑出言：</p>

“宋人將軍，這些賊廝鳥自然是不怕，因為他們自父輩祖輩就如此行事，卻能作威作福，威福自享。他們周家想必已經(jīng)聽膩了那些可憐人受難時的詛咒，什么遭天譴，遭雷劈，生娃子沒屁眼的廢話他們已經(jīng)聽得耳朵出老繭，但什么都沒發(fā)生。宋人將軍，老天是無眼的?！?lt;/p>

王曾奮力嘶吼：“這賊老天是無眼的！”</p>

劉淮回頭定定望向王曾雙眼：“所以我軍就來替天行道！”</p>

“饒命??！”</p>

“饒命啊將軍，俺們知錯了！”</p>

“知錯？你不是知錯了，而是知道要死了?！眲⒒蠢淙换貞?yīng)，隨即回頭：“陸先生，周家殺人無算，販賣良人，殉人淫祀，迫人為奴，巧取豪奪良田百頃。罪行昭然，該如何判罰？”</p>

“據(jù)《宋刑統(tǒng)》，犯人當斬！家產(chǎn)當查抄！”書案之后的陸游干脆回應(yīng)。</p>

作為曾經(jīng)的大理寺司直，陸游作這種事簡直得心應(yīng)手，甚至都不用去翻文書。</p>

聽聞此言，周老七徹底頹唐哭泣，但是周大戶確實瞬間激烈起來，不顧摁在身上的大手，高聲呼喊：“宋狗，你無非是盯上了我家的家資，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做的還不是跟昨夜金人一般勾當？！”</p>

劉淮原本舉起了茶盞，想潤一潤嗓子，聽聞此言，直接將茶盞摔碎，戟指周大戶：“你可知道，我身后的這四面大旗，為什么‘立綱陳紀’要與‘驅(qū)逐韃虜’這種大事并列？！</p>

這世道淪亡成這個樣子，難道僅僅是金賊在禍害天下嗎？！不指望你們這些地方豪強大戶能為民請命，遮護百姓。但是如何能魚肉鄉(xiāng)里，作威作福？！都是鄉(xiāng)親，你如何能下得去手？！”</p>

呵斥罷，劉淮并沒有停止，而是環(huán)視廣場：“我知道臺下的有豪商，有地主，有鄉(xiāng)豪，你們平日里，也有不法之舉。我在這里問一句，你們也捫心自問，好好想一想。如周家這般行事肆無忌憚，是對還是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