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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先天之惡，還后天境遇？’</p>

許玄沉思，但實在也想不出個一二來，那孩子官黃的眸子看來，滿是戒備。</p>

這邊許玄只好問起天陀，看看有無什么好的法子。</p>

“可有什么辦法，讓這孩子性子轉變些，至少能制住獸性？”</p>

“倒是有些辦法，只是恐怕會走向另一面去?！?lt;/p>

“何解？”</p>

許玄有些疑惑，不知天陀所謂的另一面是何，只聽得這老妖細細說道：</p>

“若是總括而論，你可以將這孩子看作羵羊的轉世之身，身懷羵羊運，只是未完全化人，還有獸相。大夏第二任帝君，正是金烏嫡子轉世為人，如今還有一支楊氏，嫡血都是金烏運加身，但身軀如人?！?lt;/p>

“羵羊為惡獸，不可教化，但若是轉世為人，其惡便為人之惡，獸無可化，人猶可教?！?lt;/p>

許玄大致明了，只是問道：</p>

“那應當如何讓他徹底消了獸相，轉為人身？”</p>

天陀這時毛病又犯了，語氣得意，開始賣弄些他讀過的道藏，怪笑道：</p>

“要不說你們這些小門小戶，都是些見識淺薄的，還要看你天妖爺爺來談玄講道?！?lt;/p>

許玄忍住狠罵這老妖的沖動，只是笑道：</p>

“哎呦，這天妖就是不一樣，見識廣，殘魂都懂得這么多?！?lt;/p>

這話當即把天陀噎住，只是哼唧兩聲，沉聲說道：</p>

“蘊土藏精伏怪，斂骨收魂，秋葉落，春草生，往來反復。衛(wèi)法言身懷羵羊運，本就是類似轉世之身，合了蘊土流轉生靈之意。”</p>

“那衛(wèi)家真人死后化的精怪來奪舍，雖未成功，但極大夯實了這孩子的獸面，導致如今這個狀況，如同古代那些前塵未消的轉世之人，大都瘋瘋癲癲的。</p>

許玄皺眉，按照天陀這說法，衛(wèi)法言這情況還真是復雜，便繼續(xù)問道：</p>

“說了這般多，到底該如何去做？給個切實法子才是?！?lt;/p>

天陀無奈，只好講的快些，說道：</p>

“還記得我教你那門六道化生的秘術嗎？”</p>

“你對著他催動秘術即可，但要要先尋件木德靈物來，將他身上多余土氣度走。”</p>

許玄意動，取出一物來，正是當時柳家送來的那鬼蓋童子，筑基級別的靈木，是忌木一道的。</p>

“這東西可用否？”</p>

“自然無礙，土盛則需木疏，忌為蘊庫，正是靈性流轉的下一程，再好不過?！?lt;/p>

許玄這才放心，走了前去，準備對這孩子施展秘術。</p>

衛(wèi)法言十分懼怕許玄，見他來了，當即鉆到更深處，躲到一處石桌下，那雙官黃之眸流露出一股兇戾和恐懼之意。</p>

“出來?！?lt;/p>

許玄輕喝，這小孩才不情不愿地鉆了出來，神情有些懼色。</p>

洞府內燭光幽幽，許玄念誦法訣，他是第一次為別人施術，只覺有些異樣。</p>

眼前顯化出一無常之鬼的身形，此鬼怒目獠牙，長舒青紫之臂，緊緊鉗住一輪盤，業(yè)力果報輪轉不休，輪盤之心為一古佛，分化六道寶光，分化六道。</p>

許玄顧不得這些異樣，強行將衛(wèi)法言制住，催動那鬼蓋童子落在了這孩子身上。</p>

這人參小人爬到衛(wèi)法言肩頭，哼哧哼哧地吸起些渾黃的氣來。</p>

許玄這邊則是連忙催動秘術，便見六道輪轉，這孩子額上的小角逐漸隱沒，眸子依然為官黃之色，只是不如之前那般妖異。</p>

“衛(wèi)法言，醒來！”</p>

許玄輕喝一聲，如同叫魂一般，讓面前這孩子渾身一震，似是剛剛回神一般。</p>

眼前這孩子有些迷茫地看了過來，開口說話，聲音不再若野獸般粗野，而是有些孱弱，低低看向自己雙手，有些遲疑地說了一句。</p>

“娘？”</p>

衛(wèi)法言常年跟著母親在大漠奔波，不過十余歲的孩子，肌膚曬得黝黑，掌上全是些繭子，長得更是瘦小。</p>

此刻他好像真的回憶起了什么，懂了自己做了何事，聲音像是卡在喉嚨中，堵在心口，發(fā)出瀕死般的喘息聲。</p>

然后，哭了。</p>

許玄從未見過這樣的哭聲，幾乎不是人能發(fā)出的，像山間的鬼怪，似南海的波濤，幾無斷絕，悲恨交加。</p>

許玄只是嘆氣，輕輕撫著眼前這孩子的額頭，不知如何安慰。</p>

“如今已可讓他出去見人了，前塵已斷，再世為人，就是紫府也掐算不出跟腳來?！?lt;/p>

天陀的聲音響起，算是暫時解決了這件事，鬼蓋童子就交予了衛(wèi)法言，時刻幫著他梳理土氣，消弭獸相。</p>

“如今我度你為人，前塵種種，就此為一夢，可愿拜我為師，入我門中？”</p>

許玄見衛(wèi)法言情緒恢復，這才正式問道。</p>

“弟子愿意?！?lt;/p>

衛(wèi)法言當頭便拜，聲音恭敬，有些心思。</p>

“衛(wèi)家已亡，你要是無什么牽掛，可換個姓來？”</p>

許玄輕聲問道，有些遲疑，畢竟這孩子雖然性惡，但好像還是將其母親看得重，但姓衛(wèi)又和蘊土相關，有些招搖了，不得不改。</p>

“師父是姓許罷？那弟子就也改為許姓，就叫許法言?！?lt;/p>

許玄有些驚到，之前他雖然和這孩子有些交流，但都是幾個簡短的詞語，如今從其嘴中說出這般話來，當真神異。</p>

“這就是羵羊，勢弱則伏低做小，巴結逢迎，待到一朝得勢，又轉而將你一口吞下，你猜猜這孩子剛才的痛哭，有幾分是演給你看的？”</p>

天陀的譏諷之聲響起，讓許玄微微皺眉，只得在心中回道：</p>

“只要我管得住他，讓他不得不為善，不敢不為善就是，莫要直接定性，不給他一點機會！”</p>

言畢，許玄將衛(wèi)法言扶起，低聲說道：</p>

“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名為許法言，是我的真?zhèn)鞯茏恿??！?lt;/p>

下方身懷羵羊運的孩子頭低垂著，官黃的瞳孔中盡是冷漠，但抬起頭來，又是一片孩童的懵懂，恭敬地看向眼前新認的師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