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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徒

洛青，云散日朗，天山一碧如黛。</p>

王棲云少有的回來了，要陪陪沈殊，看看自家孩兒。</p>

栓馬道這幾日是霄聞在主事，這位師弟心思多，早早勸自家?guī)熜只胤蹇纯雌迌骸?lt;/p>

他本不放心，但還是被勸了回來，王棲云走在路上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家孩兒的臉，傻笑幾聲。</p>

御風歸來，先入眼的是霜回峰，是霄聞師弟的峰頭，這處好像新來了位行芳師弟，自己還未見過，該找個時日去看看。</p>

王棲云再行，便見彩云峰，思安師姑恐怕不日就能突破煉氣五重，到底是溫家的血脈，天賦資質(zhì)都是極好的。</p>

‘可惜了。’</p>

王棲云心中有些感嘆，溫氏本是觀中主脈，雖然人丁不多，但天賦資質(zhì)都是上乘，往日各峰，都有溫氏子弟在，不至于這般空虛。</p>

‘到底是為何？’</p>

一念及此，王棲云感覺微微發(fā)冷，似乎又回到了過去。</p>

那時他不過少年，親眼看到山門被破，各位長老、同門師兄弟紛紛隕命。</p>

現(xiàn)在想來，似乎有些蹊蹺，怎的好似針對溫家一般，只留下扶意長老和思安師姑。</p>

他雖然心思淳樸，但也不是庸碌之輩，早早就察覺到此地不太平，往年的那場妖災有些問題，至少玉流山脈，哪里來的這般多妖物？</p>

王棲云當年親眼見一筑基修為的八足魔蛛，上身為女子之軀，擇人噬血，將一煉氣后期的長老囫圇吞下。</p>

后來他細細查閱，才知這應當是節(jié)女蛛，是極東之地的妖物，甚至在接近東海的地界才能得見。</p>

赤云郡大致位于離國中北之地，哪里能見到這等妖物？</p>

王棲云問過父親，但對方并不多言，只是讓自己好好修煉，就冷著臉走了，兩人除了煉器之事，大多時候都少有交流。</p>

正在思慮這些煩心事，蕩霞峰到了。</p>

王習微如今前往白石，說是要在當?shù)亟ㄒ灰睙挼V石的場地，倒是讓那邊的江師兄這些日子高興壞了，幫著師父開山劃道，牽引地火。</p>

御風落在半峰處的小院，一入內(nèi)，王棲云就覺心靜下來，不由得腳步輕快了許多。</p>

院前空地有一荼?架，白花披垂，香氣清幽，架下種了些風仙、木樨之類的花草。</p>

花架陰涼處有一青石幾，石料是江師兄在白石尋來的，雖是胎息石料，但據(jù)說是少見的清涼夏石，是池魚師兄親手雕琢出來的，頗有些巧思，配著三個石凳，二大一小。</p>

王棲云并未出聲，而是靜靜地在那石凳上坐下，看起了那片淡白的荼?花來。</p>

沈殊聽到動靜，自屋內(nèi)走出，扶著門沿，稍稍探出半個身子，娟秀的眉眼凝望來，見是王棲云，這才露出些笑意，輕手輕腳走了過來。</p>

她昔日少女的身形有了變化，或許是初為人母，多了些堅韌，不再如株弱柳一般隨風搖擺，而是像株秀竹般挺拔，在洛青扎根下來。</p>

“噓，承言睡著了。”</p>

沈殊款步走了過來，坐在了王棲云一旁，兩人面對面，互相看著。</p>

這時王棲云就會直直看向沈殊若淡月的臉龐，直到對方那珠玉晶瑩的眸子流露出些羞意。</p>

她的頭微微垂下，脖頸泛紅，王棲云那寬厚的圓臉上就會露出得勝的笑來。</p>

王棲云有些恍惚，看向?qū)Ψ皆启W，依舊戴著那支粗糙的紅玉簪子，讓他想起了掀開蓋頭之時，見到的也是這支簪子。</p>

“栓馬道的事，可還忙碌？”</p>

沈殊握住自家夫君那雙手，輕輕摩挲，似乎能感受到對方的辛勞。</p>

“還好，霄聞如今也大了，有些事比我這個煉器的有主見，幫了我不少忙?！?lt;/p>

提起自家?guī)煹?，王棲云臉上有些笑意，霄聞性子極好，天賦出眾，處事果斷，也無什么架子，栓馬道駐守的些外門弟子都十分敬服這位掌門真?zhèn)鳌?lt;/p>

王棲云從未有爭權(quán)奪利的心思，他恨不得門中事務都交給這些師弟師妹們?nèi)ィ约鹤鰝€甩手掌柜，天天陪伴妻兒。</p>

屋內(nèi)忽地傳來幼兒啼哭之聲，沈殊急急入內(nèi)，將剛剛醒來的幼子抱出。王承言生得可愛，似乎多像沈殊幾分，只是眼睛明亮，同王習微和王棲云一般的大眼。</p>

沈殊輕輕拍著幼子，哄了幾聲，懷中的孩兒就安靜下來，含著手指看向娘親。王棲云湊了過來，逗起了自家孩兒，笑個不停。</p>

只是這時他感到懷中一塊玉佩溫熱，忙起身，有些茫然地說道：</p>

“掌門師叔出關(guān)，有事要見我。”</p>

“還不快去？”</p>

沈殊有些嗔怪地說道，王棲云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p>

荼?花淡遠的香氣傳來，沈殊哼著歌謠，又抱著孩兒進屋去了。</p>

-</p>

天青峰，洞府內(nèi)。</p>

許玄回來有幾日了，還未出關(guān)，對于衛(wèi)法言的事，十分頭痛。</p>

許玄這幾日逐漸能查看到關(guān)于衛(wèi)法言的一些記憶，似乎是古碑的妙用，天陀更是看過這孩子的身軀，大致揣測出了個來歷。</p>

衛(wèi)家那位老真人到死也就一神通，但因修蘊土，死后所化精怪靈性極強，這精怪仍以為自己是衛(wèi)家真人的殘魂。</p>

衛(wèi)家這出逃的女子懷胎，恰好許玄古碑勾連，使其腹中胎兒有了些神異，便吸引這精怪纏上。</p>

此精怪日夜蠱惑，讓這女子深信肚中孩兒是老祖轉(zhuǎn)世之機。</p>

許玄這幾日冥想，逐漸將自古碑傳來的記憶片段拼湊起來，細細查看，大致了解了這衛(wèi)法言的來歷跟腳。</p>

先是在一片黃沙之中，一女子艱難地前行，身后地下起伏不定，似乎潛藏著什么。</p>

某種半人半羊的精怪出現(xiàn)，自稱是衛(wèi)家老祖，這女子深信不疑，將肚中孩兒獻給了此怪。</p>

這精怪就附身到了這孩子身上，一母共育，在胎中欲奪舍衛(wèi)法言，但到底只是紫府殘余，無性無命，功虧一簣，直接消亡。</p>

“轉(zhuǎn)世重修哪里是這般兒戲之事，尋常紫府仙門都難有機會，只有金丹上宗才有底蘊?！?lt;/p>

天陀聽許玄講了這些事情，有些感嘆，許玄卻叫這衛(wèi)法言之后遭遇驚到了。</p>

這衛(wèi)家女子先是認定肚中所懷是老祖轉(zhuǎn)世，在一片泥濘中生下孩兒，舉止如著魔一般，恭敬至極，抱著渾身是血胎兒一步步向著大漠深處走去。</p>

時間流逝，衛(wèi)法言長大，這女子先是期待，再是失望，后是怨恨，最終是恐懼。</p>

許玄細細感知著記憶中這婦人的情緒變化，似乎能猜到發(fā)生了何事。</p>

‘只是沒有一點母子之情。’</p>

許玄再看向衛(wèi)法言，這孩子縮成一團，躲在這處洞府的一角，不哭不笑，更無言，只有許玄問話，這孩子才會應上幾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