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關(guān)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并且關(guān)閉廣告屏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xiàn)內(nèi)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趙婉兒突然拽他袖子，手指冰涼：“剛才老王頭說‘錢墨’……是不是前兒在鎮(zhèn)里跟姚剛吵架的那個？”</p>

李寶沒說話。</p>

他盯著地上的碎袖扣，想起三天前在小賣部聽見的爭執(zhí)——姚剛紅著眼揪著個穿西裝的男人衣領(lǐng)，說“周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p>

那男人掙脫時，袖扣崩飛了一顆，正滾到他腳邊。</p>

山的那一邊，大黃狗又開始吠叫，叫聲里帶著說不出的急切。</p>

張遠(yuǎn)山蹲下身，用劍尖挑起襁褓里的碎布，金斑在“周”字上投下陰影：“回村?！彼穆曇舯葎偛鸥?，“得查查錢墨這號人?！?lt;/p>

李寶彎腰撿起那枚袖扣，金屬表面還帶著夜露的涼意。</p>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鼓，混著遠(yuǎn)處若有若無的嗚咽，像誰在唱一首聽不清的挽歌。</p>

山風(fēng)卷著老王頭的話音撞進(jìn)眾人耳中時，李寶捏著袖扣的手指節(jié)已泛出青白。</p>

他能聽見趙婉兒喉間溢出的抽氣聲，像片枯葉擦過石縫，錢一多的褲管正隨著膝蓋打顫簌簌作響，施麗婭的后背在山壁上蹭出沙沙的摩擦——這些聲音在老王頭的敘述里都成了背景板。</p>

錢墨那狼心狗肺的...老王頭的腐肉臉頰抽搐著，刀疤從左臉扯到耳根，半月前姚剛的媳婦周華說在村后老槐樹下挖到塊青石板，底下有動靜。</p>

錢墨那廝不知從哪聞著味，拎著酒來我家灌迷湯，說姚家兩口子偷了他祖宅的寶貝。他的指甲刮過襁褓上的血漬，我給姚家送過二十年山貨，知道周華那丫頭最實(shí)誠，可錢墨塞給我三張老人頭，說老叔你幫我把那倆礙事的埋了，往后每月給你送酒。</p>

李寶的太陽穴突突直跳。</p>

三天前在小賣部，姚剛紅著眼揪錢墨衣領(lǐng)的畫面突然清晰起來——原來那不是普通爭執(zhí)，是丈夫要為妻討命。</p>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袖扣，周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滴凝固的血。</p>

我半夜扛著鐵锨去老槐樹下...老王頭的聲音突然啞了，喉間滾出咯咯的哽咽，周華的手還攥著塊玉，沾著血，涼得像冰。</p>

姚剛的臉埋在泥里，后頸插著半截碎酒瓶——錢墨那廝用酒瓶子砸的，說這樣查不出兇器。他猛地抬頭，眼眶里的腐肉簌簌掉落，我埋他們時，周華的指甲在我手背上抓出五道血印子，到死都不肯松那塊玉！</p>

趙婉兒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李寶手腕，疼得他倒抽冷氣。</p>

但更疼的是心口——那對夫妻說要給生病的老娘賺棺材本的話，原是要換塊救命的玉？</p>

錢一多突然發(fā)出短促的尖叫，指著老王頭懷里的襁褓：那、那血...是不是周華的？</p>

是王守義那小崽子的！老王頭突然暴喝，腐肉飛濺到錢一多臉上。</p>

錢一多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著撞進(jìn)施麗婭懷里，兩人一起摔進(jìn)路邊的灌木叢。</p>

張遠(yuǎn)山的桃木劍唰地橫在中間，金斑燒得噼啪作響：王守義的死，你脫不了干系。</p>

老王頭的身體突然佝僂下去，像被抽了脊梁骨的皮影。</p>

他望著山腳下忽明忽暗的村燈，喉嚨里發(fā)出類似嗚咽的聲響：那小子比錢墨還狠。</p>

我埋完姚家兩口子第七天，他揣著瓶二鍋頭來敲我門，說王大爺，我聞見你身上有尸臭。</p>

李寶想起王守義三天前的笑臉——那小子遞給他煮花生時，指甲縫里確實(shí)有黑泥，原是沾了尸土。</p>

他說在我家地窖聞見了活人氣。老王頭的手指深深摳進(jìn)泥土里，我那地窖三十年沒開，他舉著蠟燭往下走，突然喊有暗室！</p>

我攔他，他推我個跟頭，說夜明珠肯定在里頭，賣了夠我娘治十回病。山風(fēng)卷來腐葉的腥氣，老王頭的聲音混著風(fēng)聲忽遠(yuǎn)忽近：我在上面聽見他喊救命，下去時...看見錢莊老板的干尸扒著他左腿，我那死了五年的老伴...咬著他右腿。</p>

什么錢莊老板？趙婉兒的聲音帶著哭腔。</p>

李寶卻想起村東頭那間塌了半面墻的老宅——老人們說解放前有個錢莊老板死在里頭，尸體被伙計(jì)卷著銀票埋了。</p>

錢墨那廝早把暗室挖通了！老王頭突然直起身子，眼窩里的黑洞噴出幽綠的光，他讓王守義當(dāng)探路的，自己在暗室另一頭等著撿寶貝！</p>

可那干尸不認(rèn)人...哈哈哈哈！他的笑聲像碎瓷片刮過耳膜，王守義喊著娘救我，我老伴的尸體就松了口，可錢莊老板的干尸抓得更緊了——那是錢墨的親爺爺！</p>

李寶感覺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p>

張遠(yuǎn)山的桃木劍在發(fā)抖，不是因?yàn)轱L(fēng)，是老道士攥得太用力。</p>

趙婉兒的眼淚滴在他手背上，燙得像火：寶子...那地窖...</p>

回魂夜不發(fā)喪，陰，門開兩半。老王頭突然哼起走調(diào)的喪歌，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泛著青黑的光，王守義沒讓他娘入棺，說要等夜明珠換錢風(fēng)光下葬——他娘的尸身早成了煞！</p>

張師傅！施麗婭的尖叫刺破夜色。</p>

眾人這才看見老王頭的雙腳已沒入地面，腐臭的黑泥正順著他的褲管往上爬。</p>

他的指甲尖離張遠(yuǎn)山的咽喉只剩三寸，眼窩里的幽光凝成兩團(tuán)鬼火：你們知道得太多了...</p>

張遠(yuǎn)山猛地咬破舌尖，鮮血噴在桃木劍上。</p>

金斑瞬間炸成一片光網(wǎng)，將眾人罩在中間。</p>

李寶趁機(jī)拽著趙婉兒往路邊跑，錢一多連滾帶爬跟著，施麗婭的裙擺被荊棘勾住，撕拉一聲裂到膝蓋。</p>

老王頭的指甲擦過光網(wǎng)，迸出刺目的火星，他的吼聲響徹山谷：子時三刻，我?guī)麄円黄饋怼?lt;/p>

話音未落，烏云突然散了。</p>

月光重新潑在山路上，老王頭的身影像被戳破的紙人，唰地消失不見。</p>

地上只剩那半塊帶血的襁褓，和幾灘黑褐色的腐液，正滋滋地腐蝕著野草。</p>

地窖...趙婉兒顫抖著指向山腳下，王守義的娘...還在里頭？</p>

李寶望著村東頭那間塌墻老宅的方向，袖扣在掌心烙出個紅印。</p>

他聽見遠(yuǎn)處傳來模糊的撞擊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拼命撞門——咚，咚，咚——混著若有若無的嗚咽，像誰在喊娘救我。</p>

張遠(yuǎn)山抹了把嘴角的血，桃木劍上的金斑暗了幾分：回村。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得先找到錢墨。</p>

山腳下的村燈突然全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