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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牙啃軀，惡報降臨

山風(fēng)卷著腐葉掠過李寶的后頸，那聲“娘救我”的嗚咽混著撞擊聲，像根生銹的針直扎進(jìn)他太陽穴。</p>

張遠(yuǎn)山的桃木劍在月光下泛著暗金，劍脊上的血珠正順著紋路緩緩滑落——那是老道士咬破舌尖時濺上去的。</p>

趙婉兒攥著李寶的袖口，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他肉里：“寶子，那聲音……是不是王守義？”</p>

施麗婭的呼吸聲突然急促起來，她指向山坳里那片黑壓壓的林子：“地窖的方向！”</p>

咚——咚——咚——</p>

撞擊聲更清晰了，像是有人在用血肉之軀撞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門。</p>

李寶的袖扣硌得掌心生疼，那是他爺爺留下的老物件，此刻卻像塊燒紅的炭。</p>

“走?！彼е雷疒w婉兒的手，“去地窖?！?lt;/p>

張遠(yuǎn)山卻攔住他們：“先找錢墨?！崩系朗康耐卓s成針尖，“那老王頭說錢墨在暗室另一頭，王守義是探路的——”</p>

話音未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刺破夜色，像塊碎玻璃劈頭蓋臉砸下來。</p>

這聲慘叫來自地窖。</p>

王守義的指甲深深摳進(jìn)青石板縫里，腐臭的霉味幾乎要嗆進(jìn)肺管子。</p>

兩具干尸像鐵鉗似的咬著他的小腿，左邊那具是他娘，右邊那具是錢墨的爺爺——老王頭說的沒錯，錢墨那孫子早把暗室挖通了，自己縮在里頭等撿漏！</p>

夜明珠的冷光從頭頂?shù)耐笟饪茁┫聛?，照得兩具干尸的臉青森森的?lt;/p>

他娘的嘴張得能塞進(jìn)拳頭，黃黑的牙齒嵌進(jìn)他小腿肚，血珠子順著褲管往下淌，滴在地上發(fā)出“吧嗒”“吧嗒”的響。</p>

錢墨爺爺?shù)闹讣妆蠕撫斶€尖，在他腳踝上劃開五道血溝，疼得他直抽冷氣。</p>

“娘！娘松口啊！”王守義帶著哭腔喊，右手拼命去掰他娘的下巴。</p>

干尸的皮膚像老樹皮，一掰就往下掉碎屑，露出里面灰白的筋絡(luò)。</p>

他娘的下頜骨“咔”地一聲錯位，可牙齒反而咬得更緊了，牙齦里滲出黑褐色的黏液，黏糊糊沾在他腿上。</p>

錢墨爺爺?shù)母墒蝗话l(fā)出“咯咯”的磨牙聲，枯瘦的胳膊猛地收緊，把他往暗室方向拖。</p>

王守義慌了，左手抄起腳邊的洛陽鏟，朝著干尸的天靈蓋砸去。</p>

“砰”的一聲悶響，干尸的頭骨裂開條縫，白花花的腦漿混著黑血迸出來，可那雙手還是不肯松。</p>

“曹，你祖宗錢墨！”王守義罵著，膝蓋重重撞在青石板上。</p>

他摸到腰間掛的夜明珠，那是他特意留著換錢給娘風(fēng)光下葬的，此刻卻成了累贅——夜明珠的光太亮，把兩具干尸照得更清楚了。</p>

他鬼使神差地把夜明珠往地上一砸，“咔”的脆響里，冷光驟然熄滅，地窖陷入一片漆黑。</p>

黑暗里，腐臭味更濃了。</p>

王守義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干尸喉嚨里發(fā)出的“嗬嗬”聲。</p>

他娘的牙齒還咬著他，每動一下，肉就被撕下來一塊；錢墨爺爺?shù)闹讣滓呀?jīng)摳進(jìn)他骨頭里，疼得他眼淚直掉。</p>

“救我！救我??！”他像瘋了似的踢腿，左腿狠狠撞在窖壁上。</p>

“咔嚓”一聲，他娘的頸椎斷了，那顆腦袋歪到后背上，可牙齒依然咬著他的肉。</p>

錢墨爺爺?shù)母墒凰叩孟蚝笱?，指甲卻在他腳踝上劃出更深的傷口。</p>

王守義趁機往前爬，膝蓋磨破了，手肘也蹭得血肉模糊。</p>

地窖的出口就在五步外，可他每爬一步，腿上的疼就像被火烤似的。</p>

快了，快了，他的指尖已經(jīng)碰到出口的磚沿——</p>

“咔嗒?！?lt;/p>

一聲輕響從背后傳來。</p>

王守義僵住了。</p>

黑暗里，他聽見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鞋底蹭過青石板的“沙沙”聲。</p>

那聲音很慢，很慢，像是有人穿著布鞋，一步一步朝他逼近。</p>

“誰？”他的聲音在發(fā)抖，“是錢墨嗎？你個縮頭烏龜！”</p>

沒有回答。</p>

那聲音停在他身后半尺的地方。</p>

王守義能感覺到一陣陰風(fēng)吹過后頸，比山坳里的夜風(fēng)還冷。</p>

接著，一只手按在他背上，手指細(xì)長，皮膚像泡了水的紙，軟塌塌的沒什么力氣，卻壓得他喘不過氣。</p>

“救……”他剛要開口，那只手突然用力，把他的臉按在青石板上。</p>

與此同時，一聲悶響從他腿邊傳來——是骨頭碎裂的聲音。</p>

錢墨爺爺?shù)母墒^“骨碌”滾到他腳邊，空洞的眼窩里爬出兩只黑甲蟲。</p>

他娘的腦袋也被砸得稀爛，腐肉混著碎骨頭黏在他腿上。</p>

王守義連滾帶爬鉆出地窖，夜風(fēng)吹在血淋淋的腿上，疼得他直抽抽。</p>

他扶著墻往家跑，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像條甩不脫的尾巴。</p>

堂屋門虛掩著，門縫里漏出一絲光。</p>

王守義推開門，迎面撞上老王頭的尸體——老人直挺挺躺在門板后的草席上，眼睛沒閉，渾濁的眼珠正對著他。</p>

“看啥看！”王守義罵了一句，可后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p>

他娘的棺材還沒釘蓋，停在堂屋中央，棺材板歪在地上，露出里面繡著牡丹的紅綢。</p>

他腿上的血滴在青磚上，連成一串紅點子，直延伸到老王頭腳邊。</p>

“嘶——”他倒抽一口冷氣，蹲下來查看傷口。</p>

小腿肚上嵌著半顆黃黑的牙齒，是他娘的；腳踝上五道血痕里，卡著半截指甲，泛著青灰色。</p>

他想把牙齒拔出來，剛一用力，疼得他差點昏過去。</p>

“守義啊?！?lt;/p>

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p>

王守義猛地抬頭，只見一雙黑布鞋懸浮在半空中，鞋幫上的補丁他再熟悉不過——那是養(yǎng)父老王頭生前最愛的那雙，鞋底磨得發(fā)亮，鞋尖還沾著去年他在墳地?zé)垥r濺的火星子。</p>

“養(yǎng)父？”他的聲音發(fā)顫，“您不是……”</p>

“我不是說過嗎？”黑布鞋緩緩下降，停在老王頭尸體的腳邊，“回魂夜不發(fā)喪，陰，門開兩半?！?lt;/p>

王守義的喉嚨像塞了團棉花。</p>

他看見老王頭的尸體動了動，左手手指微微蜷起，指甲縫里還沾著白天埋他時蹭的土。</p>

“守義啊?！甭曇舾耍驮谒?，“你娘的尸身成了煞，你不讓她入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