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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連臺(tái)

“好！”</p>

“好一個(gè)‘一蓑煙雨任平生’！此等胸襟，此等氣魄！”一名須發(fā)花白的老儒生激動(dòng)得渾身發(fā)抖，撫掌長嘆。“我輩皓首窮經(jīng)，竟不如一少年看得通透！”</p>

“此等胸襟，此等氣魄！我輩讀書人，自愧不如！自愧不如??！”</p>

“蘇解元郎，真乃神人也！”</p>

稱贊之聲不絕于耳，再無人提什么私生子，什么病秧子。</p>

一首詞，足以鎮(zhèn)壓所有鄙夷與流言。</p>

他們見過的才子，寫過的豪言壯語，不知凡幾。</p>

可從未有一首詞，能像這樣，將人生的風(fēng)雨、仕途的坎坷、內(nèi)心的豁達(dá)與孤傲，寫得如此淋漓盡致，又如此云淡風(fēng)輕。</p>

這股才情甚至驚動(dòng)了鳳座。高踞主位、一直神情淡淡的太后，竟也微微前傾，鳳眼望向騷動(dòng)的中心，問身旁的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馮德全：“那個(gè)作詞的少年，是蘇家的孩子？”</p>

馮德全躬身，用他那溫潤而無波瀾的聲音回道：“回太后，是首輔蘇家二爺蘇文越的公子，蘇懷瑾，今科的解元?！?lt;/p>

太后贊許地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掃過不遠(yuǎn)處的首輔蘇臨淵，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chǎng)。</p>

“蘇家，果然是國之棟梁，人才輩出?！?lt;/p>

這一句，比任何真金白銀的賞賜都重。</p>

秦望舒看著蘇懷瑾臉上那抹一閃而逝的釋然笑意，神色平靜，只是稍稍朝男賓席的方向，偏了偏頭。</p>

蘇懷瑾心領(lǐng)神會(huì)，順著她的視線看去。</p>

男賓席上，蘇文越的臉上，終于綻開了今日第一個(gè)真心的笑容。</p>

他端起酒杯，遙遙朝蘇懷瑾的方向舉了舉，滿臉與有榮焉。</p>

他挺直了腰桿，享受著周圍同僚們投來的目光，那是一種看待一件得意作品的眼神。</p>

秦望舒看到這一切，收回視線。</p>

這枚棋子，算是盤活了。</p>

金桂的甜香仿佛都被這股熱烈的氣氛沖淡了。</p>

蘇云溪早就按捺不住，擠開人群沖過來，通紅著臉頰，一拳捶在蘇懷瑾的胳膊上。</p>

“行啊你！蘇懷瑾！還真有兩下子！”她看著他，明亮的鳳眼里全是驕傲，“‘一蓑煙雨任平生’！真他娘的解氣！”</p>

蘇晚星依舊是那副沒睡醒的德行，晃悠到跟前，打了個(gè)哈欠，桃花眼半瞇著，懶洋洋地抱怨：“嘖，吵死了。”</p>

但他嘴角那壓不住的笑意，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p>

蘇懷瑾應(yīng)付著周圍的熱情，臉色卻愈發(fā)蒼白。</p>

他本就大病初愈，剛才一首詞幾乎耗盡他所有心力，此刻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p>

就在他身形微晃，快要支撐不住時(shí)，一道柔弱的聲音響起。</p>

“懷瑾哥哥，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差?！?lt;/p>

秦望舒的目光，冷冷地投了過去。</p>

沈清柔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站到了蘇懷瑾身邊。</p>

她仰著一張精致的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滿了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與愛慕。</p>

蘇懷瑾身體一僵，不動(dòng)聲色地朝旁邊挪了一小步。</p>

“我沒事。”</p>

沈清柔卻像沒察覺到他的疏離，反而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塊繡著蘭草的潔白帕子，體貼地遞過去。</p>

“懷瑾哥哥，你出了好多汗，快擦擦吧，當(dāng)心著了風(fēng)?！?lt;/p>

她的聲音又軟又糯。</p>

蘇懷瑾的視線在那方手帕上停了一瞬，沒有接。</p>

“多謝，不必?！?lt;/p>

拒絕的干脆利落，沒有半分余地。</p>

沈清柔的動(dòng)作僵在半空，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p>

她咬著嘴唇，委屈地看著他。</p>

“懷瑾哥哥……你是不是……討厭清柔？”</p>

她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問。</p>

“如果是因?yàn)榻憬愕氖隆嵌际乔迦岬腻e(cuò)，你不要怪姐姐……”</p>

蘇懷瑾眉頭緊鎖：“你姐姐是誰？”</p>

“噗?！碧K云溪實(shí)在沒忍住，笑出了聲。</p>

沈清柔的小臉?biāo)查g血色盡失，慘白一片。</p>

蘇云溪一邊笑，一邊拍拍蘇懷瑾的肩膀，朝著秦望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p>

蘇懷瑾順著看去，正對(duì)上秦望舒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