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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出驚人

次日清晨，山風(fēng)凜冽。</p>

秦望舒沿著青石山路，走向蘇府后山。</p>

丁嬤嬤跟在她身后，如一道沉默的影子。</p>

前方，出現(xiàn)一個三岔路口。</p>

左路，通往山林深處，金鐵交擊之聲與少年呼喝隱約傳來，塵土飛揚(yáng)。</p>

那是武閣。</p>

右路，通往一處幽靜院落，門庭緊閉，人影稀疏，透著密不透風(fēng)的森然。</p>

那是策閣。</p>

而中間的主路最是寬敞，盡頭是幾座古樸院落。</p>

朗朗讀書聲，順著風(fēng)，清晰入耳。</p>

文閣。</p>

“小姐，文閣的孔夫子，是前翰林，性子最是古板?！倍邒叩穆曇舾蓾?。</p>

秦望舒腳步未停。</p>

“祖父讓我來，我便來了?！?lt;/p>

她一步步，走向那條中間的路。</p>

越近，讀書聲越是鏗鏘。</p>

然而，當(dāng)秦望舒的身影出現(xiàn)在文閣敞開的大門前，那齊整洪亮的讀書聲，卻戛然而止。</p>

滿室死寂。</p>

屋內(nèi)的近百道目光，如淬了毒的芒刺，齊刷刷地扎了過來。</p>

鄙夷。</p>

輕蔑。</p>

還有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的敵意。</p>

秦望舒“虐母逼妹”的惡名，顯然比她本人，先到了一步。</p>

前排幾個衣著華貴的少年少女，嘴角撇成了難看的弧度，與身旁之人交頭接耳，嗤笑聲若有似無。</p>

后排的旁支子弟，則伸長了脖子，滿眼都是毫不遮掩的興奮。</p>

講臺上，一個須發(fā)半白、身穿灰色儒衫的老者，手里死死握著一把戒尺。</p>

他就是孔夫子，孔明德。</p>

他看秦望舒的眼神，像在看一坨弄臟了他圣賢書房的爛泥。</p>

“喲，這是誰??？”</p>

一道尖銳的女聲劃破了這詭異的安靜。</p>

第一排的蘇玉蓉放下了書卷，緩緩扭過頭，用眼角輕蔑地瞥著秦望舒。</p>

“我們這清凈的讀書地，怎么什么臟東西都敢踏進(jìn)來了？”</p>

她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了毒的沙子，撒進(jìn)了每個人的耳朵里，又癢又惡心。</p>

蘇玉蓉輕蔑地上下掃視秦望舒，忽然抬起繡著精美花紋的袖子，在鼻子前夸張地扇了扇。</p>

“真晦氣！”</p>

“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種，骨子里的下賤味兒，隔著八丈遠(yuǎn)都熏死人了！”</p>

這話一出，滿堂哄笑。</p>

另一側(cè)，三房的蘇沐雪秀眉緊蹙，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迎上孔夫子那鐵青的臉色，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p>

秦望舒甚至沒有看蘇玉蓉一眼。</p>

她的視線里，沒有這些跳梁小丑。</p>

她徑直走到講臺前，對著那張黑如鍋底的臉，平靜地、標(biāo)準(zhǔn)地躬身行禮。</p>

“學(xué)生秦望舒，奉祖父之命，前來文閣聽學(xué)。”</p>

聲音清冷，沒有半分波瀾。</p>

這份極致的鎮(zhèn)定，在眾人看來，就是極致的不要臉。</p>

孔夫子手中的戒尺在掌心“啪、啪”地敲著，發(fā)出沉悶而壓抑的聲響。</p>

“既是家主之命，老夫不敢不從。”</p>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一口枯井。</p>

“但蘇氏族學(xué)，教的是圣賢之道，立的是君子之德！入我文閣，就得守我的規(guī)矩！”</p>

他猛地抬手，戒尺如劍，直指秦望舒的臉。</p>

“老夫且問你，何為孝？”</p>

這是公審。</p>

他要在所有蘇家子弟面前，親手將這個野丫頭偽裝的臉皮，一層層撕下來！</p>

孔夫子話音剛落，一個身影立刻站了起來。</p>

是蘇子軒。</p>

他穿著嶄新的儒衫，昂首挺胸，一臉正氣，像個行走的道德石碑。</p>

他先是對著孔夫子恭敬一揖，隨即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到秦望舒面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