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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著他撩簾而入，場中一時靜了下來。</p>

不到半盞茶，便聽里頭“叮鈴咣當”一陣響，像是陶瓷摔碎，又像有人失足踉蹌。</p>

聲響倉皇，不多時，布幔一掀，那少年已被人抬了出來。</p>

身上沾著泥漬，發(fā)鬢散亂，神情木然，雙目無光，似是魂魄未歸。</p>

看這模樣，就是不耽擱今日大選，狀態(tài)也要大打折扣了。</p>

場中登時一靜。</p>

原本躍躍欲試的幾個，悄悄把腳收了回去。</p>

大多數(shù)人也不再遲疑，紛紛朝大道那頭去了。</p>

嘴上雖有些許嘀咕，說什么“虛頭巴腦”“權貴后門”，可腳下倒是格外利索。</p>

布幔仍在微微晃著，像是無事發(fā)生，又像是在等下一個。</p>

只余極少數(shù)人，還立在原地。</p>

目光落在那條小道上，或疑，或思，或隱隱躍動。</p>

姜亮也在其中。</p>

那官吏一提“心境沉穩(wěn)”，他便留了意。</p>

自己在心靜一道上，說不上出挑。</p>

但這些日子《坐忘論》沒少翻，靜心丹也吃得勤，又在那幻陰草地里磨了半月。</p>

雖及不上老爹，但若論起這年紀里的同輩人，也好歹算得上一樁“沉穩(wěn)”。</p>

心里已有了幾分猜測，便沒再猶豫。</p>

朝同行幾人一抱拳，笑得溫和，又不甚鄭重，便自顧撩了布幔，邁步而入。</p>

布幔一掀，寒意便撲了個滿懷。</p>

眩暈也來了，仿佛忽然換了天地，腳底輕飄飄的。</p>

姜亮卻不慌，呼吸一調(diào)，腳步一沉，筋骨繃緊如弓，心念凝如鐵。</p>

寒意碰上他，像撲了堵墻，晃了晃，又被慢慢推了回去。</p>

眩暈也只是拂了拂皮毛，便再難近他心神。</p>

待眼前景象稍定，才看清這條小道的真面目。</p>

路不算窄，卻頗為幽深。</p>

每隔數(shù)丈，便置一陶盆。</p>

里頭種的草，通體森白，葉片尖瘦，形似枯骨，草心泛著點青灰，正吐著絲絲寒氣。</p>

姜亮一眼便認了出來，正是幻陰草。</p>

這東西，他熟得很。</p>

眼下這些草，不論年份還是數(shù)目，都比他自家那一畦菜園子里差得遠了。</p>

這等陣仗，對他而言，只算得上是溫習舊課。</p>

但對未修過性的尋常人，卻是實打實的挑戰(zhàn)。</p>

姜亮一步步往前走，心里卻已將這條小道看了個七七八八。</p>

這并非眾人口中的權貴捷徑。</p>

這布幔之下，藏著的是另一重篩選。</p>

專為篩選修性的苗子。</p>

能從這里走過去的，大致也就兩類人。</p>

一類是性命雙修，年紀輕輕便把氣血與心神都練到一處，那是有底蘊、有本事的。</p>

另一類就更稀罕了。</p>

未修先穩(wěn)，天生心神堅韌，不懼幻象，堪稱是修性的異種，老天爺賞飯吃。</p>

這兩種人，不管是哪一種，放在州府里，都是上乘的好苗子。</p>

三甲直入，倒也不是破格，而是識貨。</p>

想明白這一層，姜亮腳步不免沉了幾分。</p>

方才小道口，那幾位風度翩翩的世家子弟，走得極穩(wěn)當。</p>

想來也是早早接觸過性命雙修之道的。</p>

直入三甲，也只能算是進了門。</p>

接下來的比試，怕是未必占得了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