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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入三甲

春光正好，杏花新綻，風(fēng)一吹，粉瓣便在道旁飛作雪。</p>

隴山縣尉司一行早早整了行囊，由縣尉大人親自帶隊，往涼州府啟程去了。</p>

行程不快也不慢，官道兩旁的風(fēng)景從田舍桑麻，漸漸變作天闊地遠的模樣。</p>

幾日光景，涼州府的城輪便遠遠現(xiàn)了形。</p>

那城墻比隴山高了兩丈，街道寬得能并排跑上四駕馬車，人來車往，一派繁華。</p>

一行人沒多耽擱，縣尉揮了揮手，徑直領(lǐng)著眾人去了兵備司衙門。</p>

這回州府大選，大抵也便設(shè)在這里了。</p>

衙門口早已擠滿了人，馬蹄聲混著吆喝聲、人語聲，從各郡縣趕來的隊伍一個接一個報到。</p>

有人衣衫光鮮，束帶玉佩，眼神淡淡，顯是出身不凡；</p>

有人短打利落，步伐沉穩(wěn)，氣息沉凝，看著像是山林里泡出來的。</p>

彼此打量間，眼中都藏著點東西，既不熱絡(luò)，也不疏遠。</p>

老縣尉將名冊呈上，與兵備道那頭的文書打了幾句官面話。</p>

換來一紙憑證，便領(lǐng)著人進了臨時安排的住處。</p>

那院子不大，收拾得倒也干凈。</p>

只是一群少年擠進來，熱氣騰騰，說話笑鬧一多，便也顯得嘈雜了些。</p>

飯是有的，清粥咸菜，不算豐盛，好歹不餓肚皮。</p>

各家早在州府里尋了門路，這頭剛拎進一壺鹿茸湯，那頭便有人遞了整籃子老山參。</p>

姜亮卻是兩手空空。</p>

一來囊中羞澀，二來他也向來沒這般精細慣了。</p>

原想著就混口粥，躲個清靜，誰料午后還沒到，門外就來了人。</p>

李文軒領(lǐng)著小廝，笑容規(guī)規(guī)矩矩，手里捧著膳盒。</p>

說是陪姐姐來州里探望大姨，順道想起了姜兄，就勞煩廚房熬了點湯藥。</p>

膳盒是紫檀的，蓋子揭開，藥香撲鼻。</p>

里頭幾道小菜，藥膳一盅，色澤溫潤，湯水微泛金光。</p>

姜亮看了一眼，沒多寒暄，只點點頭，道了句“考完再聚”，便伸手接了過來。</p>

三日轉(zhuǎn)眼而過，便到了那場州府大選的初篩。</p>

場子設(shè)在兵備道衙后的演武場，地面鋪著細沙，四野寬敞，陽光落下，有些刺眼。</p>

姜亮隨眾排隊入場。</p>

先由衙役一一搜檢身上物什，丹藥、符箓、護身小物，皆要除凈，防的是有人作弊。</p>

才過了這一關(guān)，便見眼前岔出兩道。</p>

一道正正當當，細沙鋪路，直通前方演武大場，人聲鼎沸，顯是條走得最穩(wěn)的陽關(guān)道；</p>

另一道，卻用墨色布幔圍著，起伏隱隱，里頭看不真切。</p>

道口立著一名中年官吏，身形消瘦，鬢角微霜，面上沒什么起伏，只淡淡道了句：</p>

“心境沉穩(wěn)者，可走小道。若能通過，直入三甲。”</p>

聲音不大，卻不知怎地，飄得極遠，一下便壓住了場子。</p>

眾人一聽，先是怔了怔，旋即議論四起，嗡嗡如蜂。</p>

有人低聲猜測，有人踮腳張望，也有人搖頭輕笑，道是“虛張聲勢”“多半考個膽量”。</p>

畢竟那三甲雖是最低，也算踏進門檻，有了州府的名頭。</p>

人群方自遲疑，有幾人已緩緩走出。</p>

衣冠整肅，佩玉束帶，舉止間帶著幾分與年紀不相稱的沉穩(wěn)。</p>

有人認出，那是涼州幾家世家子弟。</p>

那幾人徑自走至布幔前，掀起一角，頭也不回地入了其中。</p>

布幔輕擺，像是水波收漣，也不知里頭是何等景象。</p>

等了許久，里頭也不見響動。</p>

人群中便有些躁動了。</p>

終于，有一人按捺不住。</p>

那少年衣著不俗，靴尖锃亮，面上帶著股不服輸?shù)木髲姟?lt;/p>

抿了抿唇角，像下了決心，朝那布幔走去。</p>

臨入前還回頭望了一眼，眼里不知是斗志，還是虛張聲勢的鼓氣。</p>